论巴别塔的倒掉

叶书亚

创11:1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
　　创11:2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
　　创11:3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
　　创11:4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创11:5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创11:6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创11:7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创11:8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创11:9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就是“变乱”的意思）。
　　——《圣经·创世记》第十一章。

我们，我们中国，处在一个变乱的时代。

你不得不变乱。即便你不愿变乱，你已经在变乱之中了，只是你暂时没有感觉到，如同病变只是时候未到。

这是一个双关的悖论：一切都在变乱，只有这个变乱是一致的。即整个世界已经处于全球化的相关一体中，但是世界秩序又混乱不堪；但奇怪的是，一切都不确定之时，只有这个混乱与变化是相同的，一切都处于变乱之中。

如此思考，恰好回应了“巴别”这个词：在希伯来语中，“巴别”是“变乱”的意思，在“巴比伦语”之中却是“神之门”的意思。

这里有着翻译的神学了：有着交错，有着变异，有着混合，有着混乱，那么，哪怕是基督教神学来到中国，也可能被巴比伦语式的汉语所变乱了，所变异了。一旦我们试图建造巴别塔这样的通天帝国，变乱就更加厉害！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也是天父之名在其中的变乱，神也可怕地被变乱了。这是一个双关语：一方面是变乱，神也被变乱了，因此这个时代处于混乱之中，神之名也被变乱了；另一方面，神之门在其中，如何打开新的门，如何逃离这个可怕帝国的崩溃，成为未来神学唯一的方向，成为中国文化唯一的出路。

这就是第一节经文所言的：“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

这些天，华语世界在上映一部台湾导演徐克的电影《通天帝国》，讲述的是武则天这个女皇帝在登基之际，建造了一个自己的硕大雕像，类似佛一般无比高大的纪念碑，却最终被火烧掉而倒塌的故事。这个围绕狄仁杰的神探故事，其实暗讽着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古老帝国的残梦，我们又在建造新的偶像，新的高塔，新的通天帝国，央视大楼的大火预示了一切。

让我们进入这个巴别塔的神秘事件之中。

11:2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

开始是迁移，这个迁移即是全球化时代的移民，对于中国大陆，则是现代化大都市的建造，大量移民涌入城市。我们的城市，尤其是大都市，都在急速膨胀，20年膨胀为200年，尤其从农村迁移，来到了平原，不过是来到开阔地，以便修建大都市。

这个迁移与流浪之中，是有着背景的，那是创世记第七章的大洪水之后，直到第十一章，大地以及人类的生活其实很贫瘠。如同我们这个经过了几十年的外战与内战，经过了三年灾害，十年文革，熬受了灾荒与贫困的民族，饿怕了，苦怕了，现在开始要拼命获取了。

因为我们拥有了能力：一种神奇的能力，如同神一般的能力，我们拥有了普世的语言。我们的口音一样。这是什么语言？什么样的口音？这是全球的资本，是货币，是由金钱铸造的资本帝国。在中国的滋生物呢？则是我们中国的房地产，也是全球的房地产与金融危机。

11:3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

在中国，就是房地产的升高以及崩溃的象征：房地产，在上升，一直在上升，还可以上升，经文中的三个建筑元素：砖，烧透的砖之为石头，石漆作为灰泥，有着相关的对应：1，砖，是货币的印刷和增加，以及统一。2，烧透的是金融资本，处于运作与操纵之中的资本。3，灰泥作为连接，合缝的是股票市场。

因此，资本已经成为我们的神。高楼大厦，即是我们的拜物教。

11:4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来吧，我们要做砖。来吧，我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要传送我们的名。——这个“来吧”的句式，似乎在重复创世记第一章第三节神说：“要有光”。因此，这个模仿的语句，而且是重复两次的语句，就如同美国世贸双塔，是双塔，最高的双塔，是自身的复制与强权的自我确保。

建造高楼是以免分散，都聚集起来，一切都可以整齐划一，都可以控制。其实这是一种帝国的控制术。高塔不过是帝国的象征。

有人说中国的房地产是泡沫，资本已经泡沫化了。因此如何挤掉泡沫就成为解决的关键，那么，这个泡沫的比喻打开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要把砖石转变为水，流动的水，向下流动，使之泄掉，挤压出来，就可以消解危机？就可以自救了？

但是，这个比喻有些缺陷，因为巴别塔，是异常精致的塔楼，异常牢固的高楼，如果我们去看巴洛克时期荷兰画家彼得·勃鲁盖尔所画的巴别塔，其实每一层都是异常精致典雅的，当然，已经出现了一处塌方。所以我们不能简单以水的寓意来消解，而是充分意识到石头的牢靠性。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巴别塔的倒掉呢？

11:5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

11:6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这是神说：神担心人类如此做什么都可以成就，一切都可以成为事件。因为人类可以交流，可以直接交流了，就是用资本来交换，资本是通用的万能语言，世界语，因此一切都可以交换为美元或者人民币了，与美元捆绑在一起的人民币也俨然是通用语言了，如同美语，其实这是山寨的复制。人民币要膨胀为一个帝国，一座巴别塔，这是人民币堆积起来的通天帝国。印钞机在拼命印钱，美元印，我们印得更多！钱越堆越高，成为了我们的神。

因此，对于那个真正的并非偶像的上帝，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搅乱这个货币语言，就是不让商品或者资本成为幽灵之神。只要有资本，资本可以流通，一切的交换都可以发生，享受与管制都可以发生，成为可以控制的事件，而没有意外发生。如果对于古典时代，砖石的建筑是可见的，如同古典绘画那般，那么，对于现代的建筑拜物教或者资本拜物教，砖石成为无形的数字货币，这是幽灵化了，更加难以搅扰打乱。如何变乱这个统一的资本帝国体系：体系也是建筑的哲学别名，如同康德的哲学体系所言。

这个帝国的建筑体系，已经成为了迷宫，我们都迷失在资本幽灵的逻辑之中，幻像之中了，似乎现实与幻像一致了，无法区分开哪是幻像哪是现实，以至于建造与拆除都无法分清：我们以为在拆解(china：拆了)帝国体系，其实我们还是在再次勒紧它，加固它而已。所以勃鲁盖尔的绘画把这个体系画得异常坚固，故意产生一个如此的错觉，以至于我们感觉不到倒塌的来临，因此一旦后果来临，反而更加可怕。

11:7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如果建筑是上升，不断上升，几乎抵达天庭，但，越是高处，这个建筑倒塌带来的危害越是大。而且我们都在其间：无论是政府，还是一般大众，乃至于家庭教会，更不用说什么佛教道教了，等等，都在其间：都在这个正在建造的通天塔上。

这是一个可怕的景象：我们都在资本的这座高塔上，其实9·11的美国世贸双塔倒塌事件，已经是巴别塔倒塌的暗示了（如同那个获得奥斯卡奖的同名电影暗示的），是一个开始的事件，标志着一系列的高塔，或者资本的巴别塔，通天帝国等等的即将倒掉！

但可怕的是我们都在其间。家庭教会也在其间：难怪中国有些家庭教会拼命要去买高楼，那是渴望进入这个巴别塔的体系之中，那是要承受与之一道倒塌的不幸命运了。

面对帝国的膨胀与吸纳能力，家庭教会如何避免被吸纳吞没？如何不与之一道倒塌？不与之一道崩溃？

这是一个近乎于末世论的问题：既然我们都在这个要倒塌的高楼里，在这个帝国的迷宫里，那么，我们如何可能不与之一道倒塌？一道粉碎一道灭亡？一道崩溃？

这是当前神学或哲学的唯一问题：如何不与这个即将倒塌的帝国一道碎灭？一道崩溃？如果我们都在这个巴别塔里，我们如何可能被拯救？如何可能逃出来？当那些鼓吹什么中国天下观与帝国观的知识分子及其垃圾理论也与之一起倒掉之时，我们的思想如何可以幸免？

11:8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11:9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就是“变乱”的意思）。

神之变乱的方式，这是神主动的自我变乱？既然“巴别”（Ba-bel）这个塔楼的名字里有着神的名分，那么，神的变乱也是神的自身变乱？神自身的灾变？神的自身灾变——其实这可能是暗示家庭教会的受难与分裂，或者说，就是分化为：那些还是想继续呆在高楼里，继续加固升高这个高塔的一方；或者是那些试图离开这个高塔的另一方。巴别也是分别，借用汉语的妙语与机妙之双关，进入转折的关口。

因此，越是早些离开，越是离开得远——因为高塔的倒掉也会砸伤那些还在高塔周围的人，越是可以得救。如此一来，家庭教会势必分化：或者继续呆在帝国的迷梦里，或者就是彻底离开楼塔，不与之一道毁灭。

这就是出埃及的另一种诉求：必须离开这个资本的帝国，这个所谓的房地产的中华帝国。

如果资本的帝国是一个上升而倒塌的逻辑，是一个通天帝国的逻辑，以至于都会被它所伤害，以至于电影中的狄仁杰尽管破掉了摧毁武则天塑像的秘密，但还是无法挽救塑像的倒下，他所做的其实仅仅是避免更多伤亡而已，而且，他自己还受了伤，只能在冥府里疗伤，而不得看到人世间阳光，因此，这是帝国的可怕逻辑：即便侦破了一切，可能还得呆在牢狱里，还得受伤，其实现实已经是如此了！！！

其实，中华帝国的逻辑也是与建筑相关的，一旦某个王朝开始建筑大而无当的宫殿，比如世博会之类的房子，比如被焚毁的央视大楼，其崩溃的日子就不远了。

因此，现在需要的是加速下降，最为迫切需要的是下降，是赶快从高塔上下降，赶快离开，走出去，走得远，而不仅仅是挤掉泡沫，才能与最为卑微的民众呆在一起，与渴望正义的民众呆在一起，让正义或公义来守护神之名，成为我们余存的唯一可能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