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法 评 论    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xianyan
    与阿族人谈政治改革

 





一,经济基础



  正如民主不可能凭空产生,必须具备一定的物质条件,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社会公平也需要一定的现实条件。



  这是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有一种趋向聚集的基本要求和内在趋势。如果过度抑制此一自发趋势,市场经济将因此被过度损伤,从而运转不起来。这就是资本主义初期,资本总是趋向集中的原因;这也是资本主义经济,总要经历一个原始积累阶段的原因。当物质条件的丰富程度不能同时满足市场经济所必须的资本聚集度和社会普遍认可的公平时,效率和公平,二者不可得兼。要么回到毛时代的普遍贫困下的社会公平状态,要么实行"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市场经济取向。后者显然就是现行政策的出发点。



  我不认为以中国目前的经济现状,有可能在保持市场经济发展的前提下做到社会普遍认可的公平。要走市场经济之路,就必须接受不公正可能长期存在的现实。社会只可能一定程度地抑制不公正,不使矛盾过度激化。



  有人喜欢依据西方经验得出普适规律,且看西方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西方在资本主义早期,是社会普认公正的吗?难道西方资本的原始积累,不是鲜血淋漓的吗?难道西方的典范-美国,其第一代资本家不是被普遍看着是骗子强盗杀人犯吗?难道这不正是社会主义兴起的原因吗?现在,西方资本家羽翼丰满了,西方发达国家社会财富能够满足规模资本和普认公正的双重需要了,于是西方开始高喊社会公正,还可以教训发展中国家要怎么来讲人权。



  不但西方国家的民主人权社会公正,是随着经济的逐步发展而逐步推进的,东方新兴工业国家《如台湾南韩》,又何尝不是如此?脱离经济发展,一步登天的社会公正,世界历史上,市场经济国家从未有过。有之,则是社会主义的大锅饭。



  当然,现代条件下的资本原始积累,不应该也不可能采取极端不公正的形式,但也做不到社会普遍满意的公正程度。这是中国社会随着改革开放,新出现的一个矛盾不可调和点,也是社会民主必须缓行,必须等待社会财富具备一定积累的原因。



  市场经济和民主制度的原教旨主义者们,不承认市场经济早期必然会衍生社会不公的现实,总强调一切不公,都是极权制度的产物。那么他们怎么面对,西方民主国家,资本主义早期,也存在血淋淋的现实呢?



二,强势政府



  阿先生的观点是:极权政府是腐败之源,不可能期待它主持社会冲突中的公正。它只会偏帮,不能居中。只能通过《民主》方式,由冲突各方通过谈判达成协议。



  在一般情况下,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在社会矛盾极端尖锐的转型时期,矛盾各方,不可能通过自我协商达成妥协。



  不管是民主政治制度的实现,还是现实中矛盾冲突的和平解决,都只有在冲突各方立场差异不是极端到不可调和时才有可能。否则就只有借助另一种更大的威胁来暂时压制冲突。



  美欧可和平协商,解决磨擦;对南联盟,却只有兵戎相向;美苏之间,如无核战的威胁,早已打得不可开交。塞阿两族之间,犹太人阿拉伯人之间,都不缺少沟通协商的渠道,甚至还有国际社会的居中调和,他们谈拢了吗?妥协和平了吗?

  民主制度的崇拜者们,你们以为民主是什么?不就是一种协商谈判的机制,不就是一种游戏规则吗?当无人遵守时,规则再好,有什么用!



  可以肯定,如果犹太人阿拉伯人同属一个强大的帝国,双方必能和平共处。矛盾未必会得到解决,但必然会受到压制,不再表面激化,不再是你死我活。帝国有可能偏袒某一方,但除非它能彻底消灭一方,否则必然会将偏袒限制在对方可接受的范围内,以换取稳定。就象今天的中国,昨天的苏联那样。



  这就是中国的改革转型,需要一个强势政府的原因。政权的特性,决定了它既可能和利益集团互为利用,又必然会有矛盾冲突。利益集团,以赢利为唯一目标,不会怎么顾及政权的存续和稳定;而政权却以自身的存在和稳定为最高目标。社会转型,矛盾激化时,政权本身的维持也更为艰难,更为紧迫,政权与利益集团的目标差异和矛盾必然加剧。政府越强势,越能摆脱利益集团的羁绊,越能对利益集团形成压力和钳制。只有一个能压服各方的政府,才能构成社会冲突中的稳定力量,才能建构出人人必须遵循的秩序和规则,社会也才不会在不可调和的冲突中,走进动荡不休的陷阱。



  二十年的历程表明,政府已认识到,唯有坚持改革开放,发展经济,融入国际社会,才有国家的长治久安,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三,国民性格



  世界上各色人等,性格相差其实有限。差别主要是适应不同环境的结果。所谓中国人的温训忠厚,其实是长期的专制统治使然。当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时,长期积累的心理能量往往会使极端的性格走到自己的反面。看看等级和专制松动之时,中国都发生了些什么,是很能够说明问题的。就不必费心去寻找大革命时湖南的"暴民运动"例证,看看几十年前的文革就足够了。



  那种以为只要让"人民"尝到少许甜头,他们就会感恩戴德,一心一意服从精英们的安排,老老实实遵守他们制订的游戏规则,不再提任何"非份之想"的幻想家,只能够说他们永远也睡不够-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群众运动"以后。



  物质条件贫乏,社会矛盾尖锐之时,启动社会民主,既不可能有各方都能接受的妥协方案,又没有人人遵循的游戏规则,只能是胜者为王,弱肉强食,社会陷入动荡,人民苦难,不知胡底。



四,政改工具



  这一点的分歧,部分源于概念差异。我只反对某些人宣称的政治改革的核心内容:即在现阶段实行以普选制和代议制为标志的民主政治制度。我并不反对实行其它方面的改革,包括:转变政府职能,党政分家,健全法制,变革命党为全民党,党内民主等等。



  这些改革,对于一个现代国家,当然是不充分的,也不能将政府的效能发挥到极限。但这可能已足以使中国,在不造成社会动荡的前提下,推动目前的经济和改革,减少经济发展中的阻力和磨损,完成必须的社会转型。否则,就不可能有那么多国家,是在成功实现工业化以后,再启动民主了。



五,阿先生的思维,似乎有三个误区:



  1,直线思维



  认为民主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们要赶紧走过去。不知道过程中还要走弯路,有时候看起来还是背道而驰。



  2,民主迷信



  以为民主万能,民主百利无一害。民主可自动解决一切问题,包括为它自己接生的问题。凡有敝害,则谓之民主不够。看不到民主也有局限性和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



  3,以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讲得清。



  以为只要自己讲道理,别人也会讲道理。以为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大家都甘愿接受的安排,只要将它找出来就皆大欢喜了。不知道有一种分歧叫"鸡同鸭讲",不知道有一种矛盾叫"你死我活"。

 

 

《世纪中国》(http://www.cc.org.cn/) 2001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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