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独四策，联邦为上

吴稼祥

公法评论编者按：本文经过技术处理，请读者鉴谅。

最近台湾立院选举，民进党小胜，国民党历史性地从立院多数党变成了少数党。
某些政治评论家因此得出结论，国民党已经完了，台湾的船头更大程度地在偏离
两岸统一的航线。说国民党的命运是一回事，说台湾前途是另一回事。以一届国
会选举的胜负论政党的兴亡，不是当代民主政治的观点，还是王朝政治观点，且
存而不论；但此次选举结果对台湾前途，确实会有微妙的影响。

众所周知，共产党、国民党和民进党在统独问题上各持不同的立场。共、国两党
是统派，这是共同点；不同点是：共产党是显统派，国民党是隐统派；共产党是
硬统派，国民党是软统派；共产党坚持“一国两制”，国民党倾向于邦联制或联
邦制。而民进党则是独派，有时隐，有时显；有时急，有时缓；有时硬，有时软
。国民党在总统和议会竞选中都败给民进党，使得两岸关系更深一步陷入僵局：
民进党不能急独，因为有共产党；共产党难以急统，因为有民进党的软磨硬抗。

于是，便出现了维持现状的局面。

这样看来，在统独问题上，台湾就有了四种前途：一种是中共为主导的前途，两
岸统一在“一国两制”下；第二种是国民党为主导的前途，两岸统一在联邦制下
；第三种是民进党希望的前途，台湾独立；第四种是三党力量均衡的结果，维持
现状。

第一种结果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可能出现：台湾新党执政，或民进党宣布台湾独立
，大陆武力统一台湾，并获得成功。第二种前途出现的条件是，国民党重新获得
大选胜利，或者民进党根本改变自己的党纲，共产党新派领导人在统一策略上让
步；第三种前途只有在民进党宣布独立，与大陆一战，并取得战争的胜利时才有
可能出现。只要民进党不宣布马上独立，且不宣布改变党纲，而国民党又不能重
新上台执政，现状就是台湾的前途。

从两岸华人的共同利益来看，第一种前途和第三种前途是应当避免的，因为新党
执政是一个不可能的梦想，除此之外，这两种前途，只有通过两岸战争才能实现
。如果中共打胜了，两岸自然统一，可能也叫“一国两制”，但台湾所享有的自
主权大概会比现在大陆允诺的小，至少大陆军队打过去不会撤回来，台湾难以保
有自己的军队。如果台湾打胜了，台湾自然独立，但这种独立如果不是在另一个
大国的保护伞下，是长不了的。当年的英国人可以接受美国独立，今天的大陆人
不会。第一，两个政治体之间的距离不一样；第二，两个政治体之间的力量对比
不一样；第三，战争手段不一样。英美距离远，两岸距离短；大陆相比台湾的国
力优势，远远大于当年英国优于美国的；当代战争手段也远比当年发达。两岸战
争只能以大陆的最后胜利而告结束。这等于说，第一种前途和第三种前途其实是
一种前途，只是后者比前者更糟：两岸经济崩溃，政治倒退。

剩下的两种可能是维持现状和统一于联邦制。维持现状是目前唯一一个三党（共
产党、国民党和民进党）都接受的最低纲领，它是两岸、三党政治力量处于脆弱
平衡状态下的一种僵局，绝不是赐福两岸的长治久安之策。不错，它比急独和急
统之策优，但比联邦之策劣。

首先，它比甚至邦联制统一方案离一个中国的目标都更远。大陆的某些研究者以
为，只要接受了邦联制方案，就等于接受了两个中国的事实。显然，两岸即使统

一在邦联制下，也比现状离一个中国的目标更近，至少两岸都分享一个国名。况且

，按照邓小平的构想，他统一台湾的模式实际上就是邦联制体制。

其次，即便是联邦制统一方案，也使台湾比现在离独立的感觉更近。这话听起来
奇怪，想一想也许有道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他的独立
人格自然会有问题。统一在联邦制下怎么样呢？按邓小平的
设想，它享有自己完全的自治权，它既是独立的中华联邦共和国的一部分，也是
享有独立治权的台湾邦。其公民象香港居民那样，握有自己的特别护照，中国大
陆人能通行的地方他能通行，中国大陆人不能通行的地方他也能通行。香港居民
就比大陆居民享有多得多的其他国家免签证优待。

最后，由于维持现状不是两岸问题的解决，只是问题的拖延，从最坏的地方着眼
，两岸必然要进行军备竞赛。你买弹，我买船；你花美金，我花欧元；你巴结美
国买神盾，我拉拢俄国买导弹。竞赛的结果，国库空虚，经济疲软，股市跳水，
市场冷淡。最高兴的自然是军火商，这等于是两岸合作帮助其他大国经济持续增
长，和过时武器清仓，以便他们获得更多资金使其武器更尖端。

统独四策，孰优孰劣，请读者自试法眼。当然，好事也不能急办，急办很容易变
成坏事。维持现状之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什么都不做，比做坏事强。比较
起来看，此策对台湾的损害比大陆大，对大陆的好处比台湾多。在两岸的军备竞
赛中，同样的军费，大陆可以负担，台湾就可能气喘吁吁。台湾对大陆的经济依
赖，也远远大于大陆对台湾的依赖。而且，大陆的经济增长还在成长中，而台湾
经济已经趋近成熟。所以，时间对大陆有利。这次大陆以平和心态对待台湾地方
选举，其耐心就可能来自这种估量。

2001年12月10日于美国麻省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