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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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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島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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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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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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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來，我們的國家社會面臨著歷史的轉捩點。歷史在引導我們走向地獄，歷史也在引導我們走向天堂。
何去？何從？這片美麗之島上一千八百萬子民面臨著歷史的抉擇！
抉擇要智慧，抉擇要信仰。
歷史的抉擇可以引導我們走向絕望的冬天，也可以引導我們走向希望的春天。
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歷史試煉的祭壇上！
（一）
承續著六十六年底地方選舉及中壢事件的餘波，新生代政治運動以洶湧奔騰的氣勢帶動了去年年底的全民參政熱潮。這是國民黨政府統治台灣三十年來，廣大人民群眾高昂參政意願的總呈現，也是台灣一千八百萬人民對國民黨三十年來一黨專政的具體挑戰！
在這人民大眾高昂參政意願的鼓舞下，作為這一運動主流的黨外力量在運動過程中開創了兩項歷史性的新形勢：
一、以黨外助選團大聯合的形式突破卅年國民黨對黨外力量化整為零的孤立政策，造成黨外力量的大團結。
二、在言論、政見上第一次廣泛地突破國民黨政府所頒佈之種種行政命令的約束，直接訴諸民主原則和國家根本大法的憲法，並以此為批判的標準，對國民黨政府許多法令、政策的合法性和權威性提出強烈的質疑。這是對「具有權力付之實施，即足以證實法律之效力」這一統治者法律觀的挑戰！
這一歷史性的突破意味著黨外政治力量的成長已到了敢於碰觸我們政治上根本問題的程度。這是繼五○年代中國舊自由主義者集團的「自由中國」雜誌以後，另一次黨外力量的匯聚。這其間的不同是，五○年代舊自由主義者集團基本上是國民黨內部分化出來的團體，是中國舊自由主義者在中國大陸潰敗後試圖易地生根的努力；而去年新生代政治運動的大聯合則是台灣卅年來社會變遷所孕育之覺醒新生代的大結合！
國民黨面對這一情勢的發展，心中殘存著半世紀以來一黨專政的統治意識和中壢事件的餘悸，油然而生半世紀以來殘餘之統治作風的記憶，於是傾盡一切力量，企圖阻遏這整個民主運動的蓬勃發展。
但是，三十年來在意識上忽視群眾、背離群眾的國民黨在運動過程中驚奇地發現，「群眾突然之間成為可見的，且很穩固地盤踞在社會最顯明的地帶。」國民黨面對這一情勢，迷惘無助，無法正確估計其群眾基礎，於是，順應世界潮流之民主化意識與維續政權的統治意識相互掙扎、扯裂。
國民黨就在這種掙扎、扯裂、徬徨的矛盾心理下迎接新生代一代的挑戰！
（二）
選舉一開始，全民高昂的參政熱潮立刻出現！
國民黨蔣主席對全黨黨員提示：
「要虛心接納各方諍言，全力協助政府辦好這次選舉，使民主政治更向前邁進一步。」
「我們要有贏得民心重於贏得選舉的體認，不必過份計較當選名額的多少，所計較的應該是貫徹公正、公平、公開三項要求，必須在團結、和諧的氣氛下辦好這次選舉。」
這是國民黨對這次選舉最重要的政策性方針，也是順應世界潮流之民主化意識的流露！
但是，選舉開始後不久，敏感的人們在整個選舉運動中感覺到一種蓄意的、有計劃的製造事端來破壞選舉運動的陰謀在全省各地出現！
警鐘響了！國民黨在掙扎、扯裂、焦躁、怯於外來挑戰的矛盾心理下，開始受到軍事特務統治的誘惑與壓力。這種傾向的具體表現就是出現在各選區一致的暴戾打擊手法，諸如「愛國心聲大橫幅」、「×××是共產黨，打死共產黨！」、「把×××丟到太平洋裡去！」……
這是國民黨內維續政權之統治意識極右心態的流露，它鼓舞黨內反民主、敵視民主之勢力的蠢蠢欲動！
敏感的黨外人士覺察到這種傾向，準備在選舉下半階段呼籲國民黨勇敢抗拒這種可能導致自我毀滅的軍事特務統治誘惑與壓力。
山雨欲來，一觸即發！
（三）
十二月十六日，美國宣佈與中共建交，並與我斷絕外交關係。總統立即發佈緊急處分，下令停止選舉。
沸騰中的選戰就這樣停止。這顯然是黨內反民主、敵視民主之勢力努力的結果。
黨外人士對此發表聲明，呼籲政府勇敢地抗拒軍事統治的誘惑與壓力。
於是，一個風風雨雨的半年拉開了序幕！
中美斷交宣告國民黨政府三十年來外交政策的全面破產，也使國民黨政府面臨統治台灣三十年來最大的政治危機。
這一政治危機的真實內涵即是國民黨政權合法性的問題，也就是廣大人民對其政權的信任危機問題：
究竟在這個時候，國民黨政府能不能代表廣大人民的利益？
究竟在這個時候，國民黨政府有沒有適應這一變局的能力？
究竟在這個時候，國民黨政府有沒有道德上的勇氣，擔當起適應這一變局的責任感？
如何挽救這個危機，增強其政權的合法性，這是國民黨政府今天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從古今中外的歷史教訓來看，國民黨政府此時此地應該以廓然大公的胸懷，把國民黨的利益放在廣大人民的利益之中，以無私的道德勇氣擔當起這一國民黨本身應負大部份責任的變局，因而以勇往邁進的氣慨切實反省、改革我們國家社會的政治、經濟、社會、外交……等等問題。「夫君天下者，必以天下之心為心，而不私其心。以天下之耳目為耳目，而不私其耳目。故能浸天下之志，盡天下之情。」（唐朝陸宣公語），用現代語言簡單來說，就是要以更大、更完全的民主來激發民心與民力。這在國家社會遇有變局時更是如此。
但是，半年多以來，國民黨政府的所作所為，不但不是這樣，反而倒行逆施，退縮保守，例如：
國民黨政府應該藉正在進行的中央民意代表選舉來增強其政權的合法性。可是，國民黨政府卻以停止選舉來適應這早該有心理準備的所謂「突來變局」。
國民黨政府應該以真誠的反省、切實的改革來挽救人民對其能力的信任危機。可是，國民黨政府卻利用中美斷交所產生的暫時危機感，擴大它、加強它、持續它，意圖轉移人民對其信任危機的注意力，諸如大力推動愛國捐款，以拙劣宣傳「南海血書」、「西貢風雲」來製造恐共病並醜化、諉過於黨外人士，安排設計對其一貫宣稱的忠實盟邦－－美國－－派來的代表團丟雞蛋，…………這一切都在造成一個印象：天縱聖明，萬方有罪，國民黨無辜！
國民黨政府應該以最大的誠意與罪己悔過的心情與一千八百萬同胞共同擔當起適應變局的責任，以挽救人民對其道德懷疑的信任危機（指政府是不是有決心保衛在這裡的同胞，人們沒有信心）。罪己悔過的真正表現，是以推誠代猜嫌，以納諫代好諛，以寬恕代忌刻；是審察群情（民意輿論），欲惡與天下同。可是，國民黨政府卻更加倚賴特務為統治工具。
國民黨政府為什麼會在該前進的時候卻反向後退呢？
這要從國民黨的歷史和統治心理去了解。
（四）
抗戰期間曾在國民黨權力核心圈擔任參謀工作的徐復觀先生在民國五十二年的一篇文章中檢討抗戰期間的政治情勢，曾對國民黨有這樣的反省：
「國民黨面對此一情勢，必須作若干政權的開放，有一番政治的改革，才可以把剛剛團結起來的愛國知識份子，領導在自己的周圍。但這需要有兩個前提條件：一是國民黨必須深入社會之中，不是僅靠政令去統治社會，而是與社會中大多數的人民，及最富於前進性的份子，和協在一起。在代表他們的利益中，集中、提煉他們的意見；以他們的意見領導他們，重建國民黨的社會基礎。沒有這一努力，而只靠著政權自上而下的統治以圖存，便會感到政權開放一分，自己的生存即受到一分威脅，甚至是連起碼的政權開放也不敢實現。然則叫有能力而又有政治興趣的許多黨外人士，怎麼會俯首貼耳下來呢？二是居於國民黨中統治階層的各個人，應當有犧牲個人利益以成就團體利益的覺悟；……」
我們認為，在十六年後的今天，國民黨在面對國際外交困境和國內新生一代之挑戰的情勢下，國民黨要想繼續維護政權，這一段話仍是國民黨應有的最起碼反省！
老實說，國民黨人由於掌權太久，「權力使人腐化」，再加上黨治主義、專政觀念的侵蝕，國民黨早已走上背離土地與社會人民大眾的方向，這使國民黨從大陸潰敗下來。然而，這一大潰敗並沒有使國民黨人的意識從黨治主義和專政觀念中解脫出來，所以當台海局勢穩定下來以後，國民黨人的這些殘餘意識又都出現了！
這種殘餘意識即是把政權視為一黨之私有產業。但是，政權果真能視為一黨之私有產業嗎？明末大儒黃宗羲在「明夷待訪錄」中說：
「既以產業視之，人之欲得產業者，誰不如我？攝緘縢，固扃鐍（為了防人開箱盜物，結緊捆紮箱篋的繩索，堅固箱篋上的關鈕和鎖鑰），一人之智力，不能勝天下欲得之者之眾，遠者數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潰在其子孫矣。」
黎洲先生這裡說的是總結中國歷史二千年教訓的智慧之言，也可以說是古今中外千千萬萬血的教訓所凝聚的歷史真理。國民黨果真自信能自外於這一歷史真理的約束嗎？
這種把政權視為一黨之私有產業的傳統意識和黨治主義的現代意識決定著國民黨在面臨危機時的反應模式。
（五）
失落社會基礎的國民黨，在面臨危機因而需要開放若干政權以加強其政權合法性基礎的時候，它所出現的反應模式是：
對內設法滿足黨內領導階層的統治意識與心理；
對外設法以政權的力量來消除反對力量。
就以國民黨政府這次所面臨的危機來說，國民黨政府沒有設法滿足廣大人民群眾要求更大、更完全的民主這一意願，卻先設法滿足國民黨領導階層的心理要求。任命黃少谷先生出任司法院長便是這種反應模式的典型例子。黃少谷先生與司法界毫無淵源，高齡七十八，就整個社會要求司法革新、改隸等方面來說，這個任命根本毫無意義；但對國民黨領導階層來說，這是最適當的人選，最能滿足他們的統治意識與心理，使他們消除了「政權開放（改革）一分，自己的生存即受到一分威脅」的疑慮。
這一種滿足領導階層心理的反應行為模式向外表現就是設法以政權的力量來消除反對制衡力量。表現在這次危機中的便是軍事特務統治傾向的加強。半年多以來，從余登發案、許信良案，到最近的「七二八」台中事件，「潮流」陳博文事件都是這種傾向加強的結果。
我們認為這是很糟糕而且很危險的反應行為模式。這樣做不但不能解消國民黨政府的合法性危機，相反的，我們認為這只能使這危機更加嚴重！因為這種危機的產生是由於人民對這個政權在面臨危機時的代表性、能力、道德……等等沒有信心，現在國民黨政府不從這些方面去表現這個政權沒有問題，卻只從滿足統治階層和打擊異己等方面去表現國民黨政府將政權視為一黨私有之產業的心理及維護這一產業的能力。這樣一來，只有使人民對國民黨政府更加沒有信心。
如果說，國民黨政府這種退縮保守的態度和面對危機的反應行為模式只關係著國民黨一黨的興亡成敗，那麼，這是國民黨的家務事，我們不便置一辭。但是，因為國民黨是我們國家長期以來的實際掌權者，它為善為惡都關係著我們國家社會的未來，因此，我們無法不關切國民黨切政府的一舉一動，「蓋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黃宗羲語）。
我們認為，國民黨政府這種退縮保守的態度將引導我們的國家社會走上一條悲劇的道路－－軍事特務統治。
軍事特務統治把所有人民當作可能窺視「一黨私有產業」（政權）的盜賊，因而高壓統治，嚴密防範。本質上，它是反民主、反法治的。
國父 孫中山先生倡導國民革命，目的就是要推翻、打倒把政權視為私產的帝王專制政治及軍閥政治，建立民主的、法治的民國，所以國民黨八全大會宣言說：「一部中華民國的歷史，就是我們國民革命為民主憲政而奮鬥的歷史。」像這樣的話在國民黨的革命文獻中隨處可見。我們認為，假如國民黨政府在今天從民主的道路退下來，走上軍事特務統治的道路，那是歷史的倒退、歷史的反叛！
約翰福音說：「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人進羊圈，不從門進去，倒從別處爬進去，那人就是賊，就是強盜；從門進去的，纔是羊的牧人。」
今天，我們看到反叛歷史潮流的力量蠢蠢欲動，要設法使歷史倒退回去。這是我們今天的悲劇。
我們認為，生活在這塊土地上一千八百萬人民應該防止、對抗這悲劇的上演！
（六）
防止、對抗這悲劇的上演是半年多以來新生代政治運動的主要意義所在。
從察覺國民黨內部有一股反民主、敵視民主的勢力蠢蠢欲動開始，我們即不斷呼籲國民黨自己勇敢抗拒軍事統治的誘惑與壓力。到了這股勢力進一步擴張，余登發父子被捕後，黨外人士立即舉行台灣三十年來第一次政治示威，許信良彈劾案成立後，黨外人士亦很快地在中壢、高雄召集三十年來在選舉期間外少見的大規模政治性群眾集會……，這一連串的反應都是對國民黨內反民主、敵視民主的勢力擴張的抗拒。我們這樣做的目的是要給國民黨一個警告，如果你讓這股反民主的勢力繼續膨脹而在台灣採取反民主的軍事統治，你會遭到立即的、激烈的反抗；同時是希望國民黨內部能有勇氣和智慧去抗拒軍事統治的誘惑與壓力，我們認為，如果國民黨本身不抗拒這誘惑與壓力，一旦開始軍事特務統治，那麼，國民黨將永無回頭之路，其八十年光榮的歷史一定會很恥辱地斷送在台灣。
在廣大人民大眾的支持下，新生代政治運動的努力抗拒了軍事統治的傾向，雖然這傾向並沒有完全消除，但已發生了警告作用，這是半年多以來新生代政治運動的主要意義！
我們認為，中國經過一百多年來的動亂，如果政權的轉移還要像以前那樣用流血，用暴力來解決，那麼，幾十年來國家的流血動亂、人民所受的苦難就變得毫無意義了。現在我們要迎接新的時代，我們應該接受歷史的教訓，努力追求民主，只有民主才能使我們實現新生代政治運動的目的－－培養新生代的生機，創造更合理的社會！
抗拒、防止軍事特務統治就是追求民主的第一步！
（七）
經歷了半年多以來國民黨政府軍事統治傾向加強與新生代政治運動抗拒軍事統治的衝突與煎熬，國民黨政府終於感受到廣大人民大眾對於更大、更完全民主的強烈要求，因而勉強作了一些鴕鳥式的、自欺欺人的改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最近被刻意大肆渲染的兩件大事：
一、國建會的召開及其出乎意料之外的大談通郵、通商等禁忌性問題，呈現一片踴躍「建言」情景；
二、老遠從美國請回青年黨主席之一的李璜先生，希望把四分五裂的青年黨「大團結」起來，像個「在野黨」。
國民黨政府想用這兩件事證明：
許多政治上的禁忌並非不可碰觸；
國民黨之外並非沒有合法的政黨。
儘管鬧了許多笑話，但是，這兩件事確實成功地製造了一個假象－－國民黨政府並沒有喪失「堅守民主陣容」的誠意。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國民黨政府真的有誠意「民主」嗎？
最近開始受到社會關心的「動員戡亂時期選舉罷免法草案」之擬訂提供了最有力的答覆。
三十年來，我們的社會對於國民黨政府所頒布之選舉法規的不滿，不是因為它的權威不夠（沒有經過立法程序），而是因為它的不合理、不公平、不民主。
在這種情況下，國民黨政府要想制訂「選舉罷免法」來表現改革的決心，以挽救其政權合法性危機，那麼，國民黨政府只有朝著合理、公平、民主的原則去做，把前此選舉法規中違反民主原則、違反憲法保障人民基本權益的地方盡行去除，這樣做才能增加人民對這個政權的信心與向心，從而解消其政權合法性危機。但是，很不幸的，我們從報章的零星報導和側面了解中知道，國民黨政府不但沒有朝這個方向去做，相反的，更向反民主的方向邁進。這又是前面指出的國民黨政府面對危機的反應行為模式－－應該前進的時候反倒後退－－的典型例子。
國民黨面對廣大人民支持之新生代政治運動的挑戰，怯懦而焦躁不安，在加強軍事特務統治傾向之際，更進一步想用立法的方式制訂天羅地網的「動員戡亂時期選舉罷免法」，企圖把三十年來國民黨用以控制選舉的行政命令變本加厲的賦予法律地位，以達更穩固控制選舉，進一步摧殘新生代政治運動的目的！
我們願意指出：違反民主原則，不能照顧廣大人民意願的「選舉罷免法」一如軍事特務統治，都是違反民主大潮流的，我們反對它，一如反對軍事特務統治。
據我們的側面了解，這一次參與草擬工作的成員計有卅二名，其中包括國民黨政府官員廿二名（包括選舉事務所民、青籍委員各一）、國民黨代表二名、民意代表二名（省市議員各一）、學者五名、社會人士一名。我們願意指出，如果把「選舉罷免法」當作「政治競賽規則」，那麼，這項規則應該是競爭雙方都能妥協同意才可以。可是，曾在六十六年地方選舉中獲得百分之四十選票支持，為目前國民黨主要競爭對手的黨外人士卻無一人參加此項法規的草擬工作，從而這項草案的代表性如何可以說很清楚了！過去三十年來，國民黨政府所頒布的選舉法規只是國民黨政府考慮本身的利益所作的片面決定，有許多地方根本違反「民主」的常識與原則。這一次的草擬工作則比以往更加片面，不要說黨外人士不能參加擬議，據說連現有與會者都只能在每次開會前拿到當天研議的條文。
我們認為，研議一項與所有人民大眾有關的法規而必須祕密到這種地步，只能顯示出國民黨政府的真正意圖與心虛！
其次，報載大法官林紀東先生認為「選舉罷免法」的制定在目前將會產生本末倒置，不合法理的結果，他認為現行法規如有缺漏，不妨加以修改，殊不必另定選舉罷免法，以免法制混淆、多生枝節。
我們站在不同角度贊成林大法官的意見。我們認為，以目前內政部研議的空氣看來，這部法規一定是一部惡法。須知，社會所以要求制定選舉罷免法，是希望透過廣泛討論，然後經由態度比較客觀的立法機關，對這一民主競賽的規則作比較莊嚴的討論。如果新法是更不公平卻更具法律權威性，那就完全違背社會要求改進選舉法規的原意，須知，不順應社會要求修改原來不民主、不公平的選舉法規是顢頇，修改的結果更不民主、更不公平是欺騙。
欺騙比顢頇更可惡、更可恥！
黃黎洲先生在「明夷待訪錄」說：
「三代之法，藏天下於天下者也，……法愈疏而亂愈不作，所謂無法之法也。後世之法，藏天下於筐篋者也：利不欲其遺於下，福必欲其歛於上；……行一事焉則慮其可欺，而又設一事以防其欺。天下之人共知其筐篋之所在，吾亦鰓鰓然日唯筐篋之是虞（恐懼地怕筐篋被偷走），故其法不得不密，法愈密而天下之亂即生於法之中，所謂非法之法也。」
國民黨領導階層袞袞諸公，這一高度政治智慧你們該了解吧！
我們呼籲國民黨，要有智慧有勇氣解放這種制法藏天下於筐篋的意識，一如要有智慧有勇氣抗拒軍事統治的誘惑！用更多、更完全的民主來滿足社會的意願，否則，法愈密而天下之亂即生於法之中，國民黨可不戒慎哉！
（八）
不誠無物。
古今中外沒有任何一個政權在廣大人民要求改革的浪潮下能以虛偽的、鴕鳥式的改革來挽救政權合法性的危機。一個面臨危機的政權，其命運經常就是斷送在一方面以虛偽的、鴕鳥式的改革來企圖掩天下人之耳目，而卻在另一方面以恐怖的軍事特務統治手法來鎮壓改革者、反對者。遠的如清末的立憲，近的如伊朗的巴勒維王朝和尼加拉瓜的蘇慕沙家族，史蹟斑斑，殷鑑不遠。
一年多以來，我們看到世界各地發生了兩件發人深省的事情：
一、世界各地許多獨裁腐敗的政權紛紛垮台，如伊朗的巴勒維、尼加拉瓜的蘇慕沙、烏干達的阿敏，……，這是非偶發、非獨特、非區域性的事件，它標示了一個信念：獨裁腐敗政權的最後命運是在全國上下一致的憤怒反對聲中走上滅亡的悲慘道路。
二、世界各地民主運動的澎湃發展，尤其是中國大陸的新生代所掀起的民主化運動。
這鼓舞了世界上所有不死的人心：
黑夜不可久，潮流終浩蕩！
一百多年來，勇敢的中華兒女在自己的土地上，懷抱著被侮辱被傷害的靈魂，以勇毅的信心，用自己的鮮血，粉碎了：
－－帝國主義者的侵凌；
－－歷史積累下的黑暗與腐敗；
－－阿諛文人的扯淡：中國不適合實行民主。
我們相信，民主是世界的潮流，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歷史發展告訴我們，繼上世紀樂觀希望的民主主義而起的對民主的悲觀、失望、懷疑已經在人類奮鬥的歷程中煙消雲散。中華民族這一百多年來，經歷了兩次大的「民族反省運動」和「社會改造運動」以後，民主是必需的，一個優秀的民族，經過反省、改造以後，不容別的民族來蔑視、欺負我們，同時也不能讓自己同胞中的少數人蔑視、欺負絕大多數人，這就是要民主。我們相信，懷疑我們民族實行民主的能力就是懷疑我們民族的優秀。一百多年來，勇敢的中華兒女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所以，一百多年來中國人血淚的夢就是：民主。
我們相信，在這個歷史的關鍵時刻，由於目前「民主」理念不夠完美，西方民主－資本主義下的民生往往流於獨佔性的民主，這並不是徹底完美的民主，所以，我們中華民族對民主的實踐還大有貢獻的餘地，我們如何在歷史的實踐中創造一個可以保障每一個人有達到其政治的、經濟的生活目的的平等機會的社會條件，以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民主原義，這是歷史給我們的考驗與任務！流擋不住，出此一步，海闊天空；退此一步，死無葬身之地。歷史的抉擇點擺在我們的面前，何去？何從？這片美麗之島上一千八百萬子民面臨著歷史的抉擇！
俄羅斯大草原上的鼓手索忍尼辛描寫著俄羅斯那些掛滿勛章，高談戰役光輝的上一代說：
「我們這一代歸來！交掉了武器，英雄的勳章叮叮噹噹，打仗的經過說得好起勁。而我們年輕的兄弟們卻只輕蔑地望著我們：呵，你們這般蠢才！」
新生代正以這氣魄邁開他們的步邁，高喊著：
民主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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