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周刊第49期
2001年12月9日

切 割 台 湾 的 民 主 选 举
今 年 的 台 湾 选 举 特 别 浑 沌 　 攸 关 民 生 的 重 大 经 济 问 题 无 人 讨 论 　 只 剩 下 权 术 与 权 力 的 操 纵 　 民 进 党 虽 执 政 表 现 欠 佳 　 却 藉 打 「 中 国 牌 」 激 起 人 民 情 绪 　 台 湾 再 一 次 被 切 割 与 强 化 了 内 部 的 敌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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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 年 的 台 湾 　 经 济 异 常 黯 淡 　 第 三 季 成 长 率 为 负 百 分 之 四 点 二 一 　 全 年 估 计 在 负 百 分 之 二 到 三 之 间 　 失 业 率 则 攀 升 至 百 分 之 五 点 三 　 这 些 都 是 近 半 个 世 纪 以 来 的 最 低 纪 录 　 经 济 的 恶 化 造 成 了 人 心 低 沉 忧 郁 　

但 台 湾 的 选 举 却 是 完 全 另 一 个 让 人 无 法 思 议 的 模 样 　 这 麽 重 大 且 与 人 人 生 活 攸 关 的 经 济 问 题 　 几 乎 没 有 被 讨 论 　 各 政 党 及 候 选 人 围 绕 　 种 种 意 识 形 态 及 泛 道 德 的 问 题 　 相 互 吐 口 水 和 扣 帽 子 　 西 方 所 谓 的 「 负 面 竞 选 术 」 大 行 其 道 　 《 纽 约 时 报 》 记 者 蓝 德 勒 （ Mark Landler ） 看 了 台 湾 的 选 举 後 大 感 惊 讶 　 认 为 「 小 政 治 」 已 掩 盖 了 经 济 的 大 问 题 　 他 对 台 湾 选 举 的 混 乱 　 有 这 样 的 描 述 ：

对 此 地 的 某 些 分 析 家 而 言 　 台 湾 政 治 的 混 沌 并 不 是 甚 麽 特 例 　 而 且 也 不 难 解 释 　 它 就 像 另 外 两 个 亚 洲 的 新 兴 民 主 体 制 印 尼 与 菲 律 宾 　 一 个 长 期 统 治 的 政 府 让 位 给 了 从 未 经 过 测 试 的 反 对 党 　 失 序 遂 成 了 自 然 的 结 果 　

政 权 移 转 所 造 成 的 混 乱 与 失 控 　 当 然 是 今 年 台 湾 经 济 混 乱 与 政 治 失 控 的 主 因 　 但 今 年 台 湾 的 选 举 特 别 浑 沌 纠 缠 　 且 被 认 为 简 直 就 是 一 次 「 口 水 大 战 」 　 实 有 更 多 深 层 的 原 因 　

自 从 一 九 九 九 年 年 底 台 湾 总 统 大 选 　 民 进 党 以 不 到 四 成 选 票 获 胜 　 成 立 新 政 府 後 　 台 湾 政 治 即 进 入 一 个 完 全 不 同 的 阶 段 　 过 去 一 年 多 里 　 陈 水 扁 政 府 以 少 数 政 府 　 少 数 国 会 执 政 统 治 　 政 经 表 现 毫 无 成 绩 　 揆 其 原 因 　 主 要 在 於 新 政 府 缺 乏 经 验 与 能 力 　 又 意 识 形 态 挂 帅 ； 当 然 　 外 在 经 济 情 势 的 恶 化 也 是 重 要 原 因 之 一 　 任 何 政 府 在 政 经 表 现 欠 佳 的 情 势 下 举 行 国 会 选 举 　 多 半 惨 遭 败 绩 　

但 台 湾 的 情 况 显 然 并 非 如 此 　 民 进 党 靠 选 举 起 家 　 执 政 能 力 或 有 问 题 　 打 选 举 仗 显 然 一 流 　 它 将 政 经 表 现 欠 佳 推 诿 给 它 是 国 会 少 数 　 又 以 打 「 中 国 牌 」 激 起 人 民 的 情 绪 　 这 是 民 进 党 打 「 弱 者 牌 」 的 惯 伎 　 此 外 　 泛 道 德 式 的 查 贿 选 　 以 及 藉 　 掌 握 行 政 权 之 便 操 控 媒 体 　 制 造 议 题 　 一 个 必 败 的 政 党 反 有 了 败 中 转 胜 的 契 机 　 加 以 李 登 辉 刻 意 炒 作 族 群 问 题 　 煽 起 对 立 情 绪 　 也 使 民 进 党 获 益 　 相 对 的 　 则 是 在 野 国 民 党 　 亲 民 党 与 新 党 内 哄 未 已 　 不 但 未 能 掌 握 机 先 　 反 而 在 内 外 挑 战 中 自 我 抵 消 　 只 能 跟 在 民 进 党 的 议 题 後 应 敌 　

在 这 样 的 情 势 下 　 今 年 的 立 委 和 县 市 长 选 举 　 最 重 要 的 经 济 问 题 遂 告 消 失 　 剩 下 的 只 有 相 互 间 的 指 控 　 谩 骂 及 意 识 形 态 的 统 独 与 本 省 外 省 斗 争 　 在 这 样 的 气 氛 下 　 这 次 选 举 出 现 了 独 特 的 两 极 反 应 　 在 高 程 度 的 都 市 中 产 阶 级 地 区 　 对 这 样 的 选 举 疲 惫 厌 烦 至 极 　 失 望 中 日 趋 冷 淡 犬 儒 ； 而 在 俗 民 阶 层 地 区 　 则 被 那 些 谩 骂 和 煽 动 式 演 出 弄 得 激 情 无 比 　 悲 情 意 识 也 到 了 一 个 新 高 点 　

这 就 是 今 年 选 举 的 基 本 风 景 线 　 在 某 个 意 义 上 　 它 已 和 民 主 规 范 与 条 件 不 再 有 关 系 　 既 无 公 共 政 策 的 讨 论 　 也 无 公 共 议 题 之 设 定 　 只 剩 下 权 术 与 权 力 的 操 纵 　 漂 亮 的 空 话 及 恶 毒 的 脏 话 在 政 见 场 上 串 走 　 手 段 的 正 当 与 否 已 无 人 理 会 　 只 有 取 得 权 力 的 胜 利 才 是 唯 一 的 真 实 　 用 比 较 学 理 性 的 说 法 　 这 是 「 马 基 维 利 式 政 治 」 的 再 现 　 而 整 个 台 湾 也 就 在 这 样 的 氛 围 下 　 再 一 次 被 切 割 与 强 化 了 内 部 的 敌 对 性 　

这 样 的 选 举 除 了 胜 负 外 　 更 重 要 的 毋 宁 是 它 留 下 的 後 遗 症 　 此 刻 的 台 湾 已 被 切 割 得 支 离 破 碎 　 谁 也 不 可 能 消 灭 谁 　 虽 会 有 席 次 上 的 增 减 　 但 难 有 谁 会 得 到 压 倒 性 的 胜 利 和 绝 对 的 权 力 　 这 意 味 　 相 互 间 的 敌 对 将 增 强 　 必 将 使 得 台 湾 更 加 内 耗 　 由 於 不 能 藉 　 选 举 的 公 共 讨 论 在 政 策 上 凝 聚 共 识 　 往 後 的 两 年 多 里 　 台 湾 政 策 的 摇 摆 　 错 乱 　 甚 至 颠 倒 等 现 象 　 也 必 将 持 续 　

更 重 要 的 　 是 在 这 次 选 举 中 　 陈 水 扁 和 李 登 辉 都 已 将 过 去 两 岸 关 系 的 基 础 撕 毁 　 陈 水 扁 不 承 认 「 九 二 共 识 」 　 宣 称 「 一 中 」 就 是 将 台 湾 消 灭 　 尽 管 他 事 後 又 说 甚 麽 祖 先 来 自 福 建 之 类 的 话 来 表 态 　 但 可 以 肯 定 的 是 　 经 过 这 次 选 举 打 「 中 国 牌 」 来 争 取 选 票 　 两 岸 关 系 已 进 入 了 新 低 潮 　 台 湾 政 治 盛 行 语 言 游 戏 　 开 会 时 为 了 立 场 可 以 骂 成 一 团 　 会 後 则 又 勾 肩 搭 背 　 这 种 将 语 言 当 作 工 具 的 习 性 　 使 得 台 湾 政 客 产 生 了 一 种 奇 怪 的 认 知 态 度 　 以 为 言 行 可 以 分 离 　 可 以 说 一 套 却 做 另 外 一 套 　 但 这 种 权 术 式 的 语 言 游 戏 　 在 两 岸 关 系 上 无 疑 已 造 成 了 极 大 的 破 坏 　 两 岸 关 系 的 稳 定 发 展 　 与 台 湾 的 经 济 和 政 治 密 切 相 关 　 当 两 岸 进 入 新 低 潮 　 台 湾 的 安 全 与 发 展 也 将 更 加 不 确 定 　

民 主 政 治 的 目 的 　 是 藉 　 民 主 过 程 中 的 理 性 讨 论 　 凝 聚 社 会 共 识 　 但 亚 洲 的 新 兴 民 主 体 制 　 却 是 在 民 主 的 开 放 中 　 让 过 去 的 族 群 　 宗 教 和 阶 级 矛 盾 更 加 扩 大 与 表 面 化 　 这 样 的 民 主 只 有 切 割 的 功 能 　 而 无 凝 聚 的 作 用 　 看 　 台 湾 这 样 的 发 展 　 怎 能 不 让 人 喟 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