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新文化运动的未来展望

--《先驱与过客》後记

林慈信

　　
　　迈向二十一世纪，还有一次成功的基督教新文化运动的可能吗？基督教能“救”中国吗？基督信仰能复苏中国的思想文化吗？
　　五四运动(1915至1927年)在近代中国思想史上为一分水岭，在於当时的中国知识份子经历了一次意识危机。不论是基督徒或非基督徒，他们都为中国寻求救法而忧虑。1922年後的非基运动，给基督徒知识份子带来双重的挑战：意识形态与群众运动。可惜的是，这批“悲剧性”的基督教知识份子所提供给中国的，仅是传统的儒家思想，加上了西方理性、人文主义及自由派神学的包装，他们泡制了一套中西合壁的“本色化神学”，却从未遇上或传播圣经中所记载的福音。因受了理性主义及社会进化论的影响，他们拒绝接纳一位永恒而在历史中行神迹，死而复活的主宰，他们无法接受基督代罪人舍命赎罪，人可透过悔改信靠他而得到赦罪永生的福音讯息。结果五四的基督徒新文化运动悲剧地失败了，不管他们的失败在中国近代思想上具有多麽重大的意义。
　　五四运动发生的七十年後，中国历史上另一次的分水岭又把知识份子带进意识危机。自从一九七九年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知识份子又一次向西方寻索救国救民的意识形态、制度与生活方式。六四事件之前後，中国知识份子竭力地寻找“中国文化”之取代品。他们中间不少领袖愿从“长城文化”走向“海洋文化”，走向世界（现代西世界），走向未来。一九八九年之後，更有“基督教热”浪潮，这与二十年代的非基运动，鲜明地作出强烈的对比。基督信仰对一九九0年代的中国知识份子是一项选择、一种可能，一条可能“救国”的途径。
　　九0年代有新的现实：全球性的资讯传播，及“下海”致富的选择。在种种之可能中，知识份子要扪心自问，要否考虑基督教？基督教可能“救”中国吗？二0年代的基督徒提供了“基督意识”及“本色神学”给中国，九0年代的“基督教新文化运动”又是以什麽形式出现的？若分析当代基督信仰与中国知识份子之间的相互关系及整合模式，不难发现有叁种类型。
　　首先，在民主运动不论在国内，或是九0年代在国外之延续的思想及行动中，基督教都有显著的参予。民运份子受惠於基督徒的援助，是众所周知的事。除此之外，海外民运人士也尝试以“基督教民主主义”为题，整合基督信仰与民主思想。不过这并不代表福音与民主的整合；这所指的，不过是对二十世纪反纳粹的天主教神学思想，及欧洲在二次大战後的所谓“基督教民主党”的参照而已。这种“基督教民主党”有否移植中国的可能，还需各界人士的探讨，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其次，八0年代有“文化基督徒”运动的产生。这以刘小枫博士领导的思潮，尝试把西方的基督教文学、美学、社学及神学介绍给中国知识界（或作“汉语语境”）。他们透过俄国、东欧及西欧的文艺作品，突出了一条人心灵提升、知识份子自我实现的途径。他们当中也隐现了一种基督教的存在主义，美学及非理性主义，与赵紫宸的路线颇为相似。
　　第叁、在港台及北美的海外华人基督徒，在八0年代、九0年代己走出了传统“本色神学”的框架，而直接与新儒家思想对话，尝试在当今海外儒学境内为基督徒设一席位。文化是这班基督徒活动的范畴，对话是他们的途径。他们愿提出，基督教在面对现代及後现代现实的挑战是有考虑的价值的。我们可称他们“文化卫道者”。
　　“文化基督徒”及“文化卫道者”都拒绝考虑直接从圣经记载的基督福音中寻找当代中国需要听到的讯息。他们都不愿依从传统宣教的模式。在他们创新的文化活动中，我们是否又一次听到“悲剧”？“文化基督徒”及“文化卫道者”既拒绝了马克思主义及後现代的虚无主义，是否要回归到新儒家思想？人文主义似乎已剩馀不多的选择了。
　　面对二十一世纪，中国需要听到一个清楚、不妥协的讯息：永恒、无限的上帝进入时空，耶稣基督为罪人被钉十字架赎罪，信他者能得永生。中国人需要的救赎讯息，是一个面对後现代人、同情处於破碎、无奈中的人却不把此处境绝对化、一个能超越困境的福音。中国人需要的福音，是面向文化与其复杂性及其变化而同时持守、宣讲一个超文化不变真理的好消息。中国人需要的救主，是一位道成肉身、在历史上曾钉死在十架上（与罪人的罪认同）而叁天後复活的耶稣基督。这位降世为人的耶稣乃是永恒的神，他的神性、圣洁无罪与在宇宙掌握的主权从来未被妥协过。中国人需要认识的神，是一位有“恩情”的，介入历史与人沟通（说话）的神，而馕簧窬褪悄浅?绞笨铡⒂篮悴槐涞拇丛煺摺?基督教能“救”中国吗？若“救国”是指一套政治意识形态，那麽圣经福音的答案肯定是“否”。若“救国”
　　是指个人获赦罪之恩，从绝望之困境被释放，进而参予建造爱的群体，以无私牺牲之精神去为社会人群服务，把人带到神面前的话，基督教的答案肯定是“是”！作为社会中的一种团体（或制度），基督教教会不能救任何人，更遑论救国。但由一群与永活神相遇的信徒组成的教会却能影响家庭、教育、文艺、社会、哲思与经济等生存层面。基督徒参予中国建设的议程，首先不是儒释道思想之重振，乃是与永活创造万有主宰之相遇。此相遇能给中国人带来盼望、意义，及整个社会发展的方向。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知识份子能清楚地听到基督救赎的福音吗？
　　
　　(《先驱与过客》，林慈信著，《基督教与中国文化丛书》，多伦多：加拿大福音证主协出版，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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