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法 评 论

 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
et revelabitur quasi aqua iudicium et iustitia quasi torrens fortis

披着山羊绵羊的皮奔跑
--前辈圣徒故事小辑

叙姐妹 口述 江弟兄 整理


之一、王老弟兄撇家弃子护送传教士

1900年义和团在我们山西大屠杀教会的时候,有英国的传教士在灵汾传福音。他们的辛苦我就不说了,他们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教会就复兴了,复兴了以后呢,教会就比较正规了,有了同工,有了家庭的聚会,连讲道的,连主持教会的,中国人自己的得力同工有二十多个人了。
这时突然传回一个消息:义和团在太原开始屠杀传教士。这个消息传回来后,整个晚上人们就没有睡觉,就召聚了二十多个得力同工,商议如何送传教士出国。那时候送就送到上海,然后坐上轮船再出去。当时内地交通很不好,大部分用马车接,一站倒一站。当时在灵汾的传教士,有的是全家人,还带着在中国生下的娃娃,大的小的一共有十五个人左右。
王老弟兄不识字,讲道啊出头露面的事他不会,一般不在大众面前露脸。只是实实在在地干。他不是同工中特别引人注目的。
就在这一夜,以前整天站讲台教导人的,或者陪英国传教士按手祷告的,有医病恩赐的,赶鬼恩赐的,大有人在,那时候圣灵大地做工,为了打开中国的门,教会里的弟兄姐妹有特别好的恩赐。就在这时候,谁也不开口。对于外国传教士,这虽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但是中国的弟兄姐妹如果不开口,人家也不开口,情愿死在当地。就这样一夜坐着,谁也不开口。
这时鸡子就叫了。
又等了一会儿,鸡子又叫了第二遍。仍然没有人开口。
王老弟兄就一个一个地问这些同工:"你去不去?"
这个说:"那我走不了,我家里面有什么事。"那个也走不了。
他就说:"你们谁也不准备去?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谁要有什么意见,你们就发表,如果你们没有意见要发表了,余下的时间那我要说两句话了。"
过了两分钟,没有人开口。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

他就开始说:"那你们各人都有顾虑,那我去。我虽然也有顾虑。我虽然没有妻子,我一个人带着我的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但是我认为传教士为了我们中国的福音,真正撇家荡产,漂洋过海来了,这一次能救得上他们救不上他们,那是主的旨意,但是我们绝对不能纹丝不动,稳坐泰山,我们总要尽力极力地救。我虽然也有顾虑,但是我想办法。你们还有没有人报名的。"(他妻子那一阵就死了,他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五岁,闺女三岁。)
还是没有人报。他就这样决定了。传教士在那儿不吭气,就默默地流泪了。王老弟兄说:"明天上午,我把我两个娃安排好以后,下午就走。你们一上午准备你们的车,准备带的东西。"
王老弟兄是山东人,在灵汾的城门口有一个山东人,山东老汉在那儿看大门。山东人最讲义气,他虽然不信耶稣,但是出进知道是山东人。王老弟兄祷告主说�"主啊,我把我的这两个孩子给我的山东老乡,让他给我看住,他给我看住了,我回来好再领回好不好?如果你让他失落了,就失落了,因为我已经这样决定了。英国弟兄姐妹能不能送出去那是两回事。我为了救弟兄姐妹的命,没有别人报名,我报。"他祷告主:"我去求我的山东老乡,你让人家答应我,我去求他。"
他去跟山东老乡一说,人家说:"可以可以,你给我留下,给我留下。"他说:"我把我所有的都给你,你给他们吃,给我管理好。你看我去就走两个月,翻回来得走两个月,四个月以后,我回来接我的孩子。""可以,可以,你走吧,你走吧。"人家就答应了。
他们雇了两辆马车,六七个人坐一辆马车。又要带东西。他们起程赶快走,到了哪一个休息的地方,他就给这些传教士安排了旅店,他就再去雇车,一站接一站,雇好车以后,他半夜三更才能回来睡觉。就这样一程又一程,一程又一程。整整走了两个月,送到上海的轮船上。那当然是挥泪告别了,咱们的那些神的仆人哭得可历害,感谢主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人把他们送过来,他们为他做祝福祷告,说:"你跟我们一起上船走吧,一起去英国,保证不会让你受穷。咱们一生总事奉神。"他说:"我还有两个娃呢,我这两个娃我要回家去领他们。"就在岸边挥泪告别后,船走,他往回返。
就在他们离开山西半个月左右以后,义和团就打进灵汾了,打进来后就开始杀信耶稣的。那些没有送传教士出去的传道人也杀了不少。山东老乡看的那个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有一次王老弟兄的两个孩子没有照看住,就跑去耍水了。就在这时,义和团押着信耶稣的走过去,用绳子把咱们弟兄姐妹的手拴着手,押出去杀头。这些被杀的弟兄姐妹也领着他们的娃娃,这些娃娃跟娃娃平时聚会就见面,互相认得。那些被押着去杀头的娃娃就指着耍水的两个娃娃叫道�"他爸也是信耶稣的,他爸也是信耶稣的。"义和团就从水里把这两个娃娃抓起来,抓起来以后正拿刀要捅,看城门的老乡就过来了,就说:"你说什么,这是我的侄子。"义和团平时在城门口出出进进的,他们也认得看大门的老头。义和团就说:"呀!老头好危险,你迟来两分钟我就让他死了,因为这旁边娃娃说他爸也是信耶稣的。"他说:"不是,他认错人了!"
老乡赶快就把这两个娃娃领回去,领回去以后就再也不敢让他出来了,就把他们圈在地下室,给他送饭。
地下室晚上蚊子多,睡不着,这个五岁的哥哥就用树枝条条给妹妹打蚊子,让他妹妹睡觉。几个月以后,王老弟兄从上海回来,看大门的老头就把两个孩子又给他。
现在他的后代一家事奉主,工作做得相当大啦。主祝福他的仆人,祝福他仆人的后裔。


之二:凡烧死我的人,罪不要归在他们名下


日本人进攻我们县,实行三光政策的那二年半,我们县教会有一个长老,他那时已经七十多岁,快八十了。他主持教会的工作,聚会一般都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弟兄姐妹在一个半山腰聚会,敬拜主。
那时候的人文化很低,只识几个字,人家可能理论知识比我们少一点,但是人家对主的那一种真心,那一种圣洁的生活和圣灵的带领比我们一点不差。可是那个时代你董再多的理论,人家也不懂,人家要看你的见证,要看你的事实。
因为那个时代的特殊,圣灵直接的带领就比较特殊。圣灵直接的带领,比如异梦异象,我们不依靠,但也不反对,因为在特殊的情况下,神要用它来带领你。但是对于我们现在的信徒来说,你识字,你有圣经,全面的真理已经摆在你面前了,那你就凭信心遵行神的话,这是我们的信仰根基。所以我们谈异梦异象,要小心不要让弟兄姐妹变得专门倚靠异梦异象,这样就把他们引向歧途了。我们不靠感觉,不靠异梦异象只凭神的话。
那时候,神的这个老仆人就不识字,晚上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枕头,立起来以后,被绑在柱子上就着了火了,他觉得心里就有一股敢怯害怕。他说起来祷告,说�"主啊!为什么我的灵里就这么清楚,为什么我的枕头就立起来绑在柱子上着了火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要死啦,我要归家啦?如果这样的话,你说我要怎样躲一躲,我还想为你再活两天呢?我还想再为你主持教会工作……"
人在死的面前就害怕,这是人的软弱,他就祷告再祷告,说:"主啊,我不拣选我的道路,我感觉到这个异梦给我里面带来特别的力量,如果是出于你的,那你叫我咋样就咋样。不要叫我惧怕,那是你的命定,你的安排。如果是你要让我逃脱,预先通知我的话,那你就让我走,哪一个是你的旨意,你就让我平安,证明你与我同在。"
祷告后他很平安就睡着了,到了天不亮的时候,弟兄姐妹来通知他,说:"你赶快躲,赶快躲,人家已经点名要抓你了。"结果他害怕了,就赶快起来,把他的圣经夹上要走。没有走出十步,就心跳得历害,里面突然有一个带领:"你走了以后弟兄姐妹怎么办?"他就站住,说:"主啊那你的旨意是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等着吧,那你让我心里平安,不要害怕。"他返回来,就继续坐在土坑上看圣经。
一直到了上午十点多左右,来了一班人抓他,抓他的人问他:"你是教会的长老?"他说:"我是。""你们信耶稣的人都哪儿去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天天在这儿,这就是我的家。"来的人就把他拉出去,叫他放弃信仰,他说:"我不。我的神那是拯救我的神,我不能做没良心事。耶稣为我舍命流血,从我信了耶稣,耶稣处处恩待我,我怎么能做没良心事?""那你要不弃绝耶稣,那把你绑在柱子上烧掉。""那随你的便!"
把他拉到柱子前的时候,长老就说:"你们允许不允许停几分钟?我要祷告。"抓他的人说:"可以!"他就祷告,感谢主从他蒙拣选了以后,怎样带领他走这一条道路,承认自己的软弱,求神赦免他,最后说:"主啊!我感谢你,人生道路走完了,我心里非常的平安!"他又为身边的人祷告:"凡烧我的人,你不要把罪归在他们的名下。"就像耶稣和司提反的祷告一样。
祷告完以后,他对那些来陷害他的人说:"请你们来摸摸我的心。如果我的心脏比你的跳得快一下,证明我害怕,证明我的神是假的。你看我里面有多大的平安,我和正常人一样。感谢主!我为主愿意接受你们各种的刑罚。"吓得那些人都不敢,后来他说:"可以啦,祷告完了。"那些人就呼啦用绳子把他一绑,在柱子上用火点着就烧死了。
他被烧死后,人家就把他的尸首扔在河边。日本人都是一个村、一个村过,几天后日本人就走了,弟兄姐妹听说把长老的尸首扔在河边了,就哭啊,沿着河边找找找……,河水把长老的尸首漂了一、二里地,就把他漂到了岸上,弟兄姐妹哭着沿着河边走,远远地看见有一只狗子,弟兄姐妹过去,那个东西就走了,原来是一只狼,它不吃长老的尸首,狼就这样上了山了。弟兄姐妹一看,长老的尸首很完整的,据说他的面貌都保存得很完整的。弟兄姐妹就哭着祷告主、感谢主。 之三:聚会被泼大粪


"凡事不怕敌人的惊吓,这是证明他们的沉沦;你们得救,都是出于神。因为你们蒙恩,不但得以信服基督,并要为他受苦。"
--《腓立比书》1章28、29节

《圣经》上说"不可停止聚会",在(文化大革命)那个时候教会本来就冷落,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在那里信主,可以说还是寥寥无几。但是,就这样子(人家)还不让礼拜,但是我们知道,礼拜日是分别为圣的日子,神的儿女要敬拜主,礼拜日不让他敬拜那是最痛苦的事情。但是,红卫兵在你每个礼拜日要礼拜的时候就抓住你游街,开批斗会,说你是牛鬼蛇神。在这种情况下,在离我们家七十里地,有一些老人,几十年在一个家庭里礼拜,没有动摇过。即使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游街批斗,他们游街时就戴高帽,红卫兵在后头喊着说�"打倒信耶稣的人牛鬼蛇神。打倒信耶稣的人牛鬼蛇神!"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停止礼拜。
这一家的主人是老夫妇俩,老弟兄几十年半身瘫痪,躺在坑上不能起来,就靠他的老伴帮助他料理生活琐事,但是他们两个都很爱主,彼此服待,不互相埋怨。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很快乐,万事有主。有一天又是一个圣日,几个老弟兄,几个老太太在一起祷告,那个瘫痪的老弟兄就在墙根躺着,就在那里闭着眼睛默默在祷告主。你想在这种环境中,人的祷告是很恒切的,他们求主的力量加在他们的身上,在这种患难中不要使他们的信心软弱。正在祷告的时候,听到打门的声音,但是他们仍然用心灵诚实敬拜主,结果就有人进了家门,原来是两个红卫兵抬着一桶大粪进来了,他�"哗"地一声就把大粪倒在了坑上。我们那儿是热坑,上头铺着油布,红卫兵倒完了就"哈哈哈"笑着拿着粪桶出去了。礼拜的弟兄姐妹一睁开眼就赶紧脱了衣服来围,因为不围大粪会到处流起来,有的弟兄姐妹一边围一边就说:"感谢主!感谢主!主啊你给我们送福气来,你给我们送福气来!"毫不发怨言。
就在他们一边感谢,一边抓住什么就往大粪上围的时候,他们发现床上躺着的这个半身瘫痪的弟兄不见了,他已经跳到地上了,就在那一边站着。咱们的弟兄姐妹就笑他,问他:"你怎么站到地上了,你怎么好了?"他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怕把我身上倒上大粪呢。"
在这个事实面前迫害人的就不敢怎么样了,这时也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末期。后来他们又活了很多年,一直坚持礼拜,直到主把他们接去。

之四:牛鬼蛇神信耶稣张玉兰


这里讲的是一个平遥的老姐妹的故事,她在娘家的时候就信主了,特别遵行主的道。嫁给他丈夫的时候,农村人娶媳妇特别多迷信,婆婆家就用二斗软面捏一个男娃娃,让他的大伯子抱着这个面娃娃到他的兄弟媳妇面前,意思是让她早点生一个胖小子。抱这个面娃娃的时候还有一句顺口溜:"高小子、高小子快上床。"但是这个姊妹的大伯子抱这个泥娃娃来的时候呢,她一脚就把它蹬到地上,她说�"儿女是耶和华的产业,耶和华必赐给我。不要你们给我这个高小子。"就有人骂她说:"什么信耶稣的,这个新媳妇不贤惠,这一家以后断子绝孙。"
后来她生了四女二男。她住在一孔窑洞里,后来文革来了,每天被批斗,红卫兵就说:"雄纠纠,气昂昂,打倒耶稣张玉兰!"红卫兵要求她没事就在家等着批斗,出门请假,来人报告。想斗你就斗你,有时隔的时间长一点,有时短一点,有时一天斗两回。
那一会儿,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倒也不打她,就拿一个纸牌子挂上,上面写上"牛鬼蛇神信耶稣张玉兰",她游街时就这样在前面走上,红卫兵在后面喊�"雄纠纠、气昂昂,打倒耶稣张玉兰。"
她给我们做见证,人家批斗时要她各种罪状,但是又没有。有一天她被斗了一下午,心里特别的苦,晚上天黑了就让她回家。这时已经斗到后期了,她心里就受不了了,她就跪在那里祷告,就哭了,她说:"主啊!谢谢你。今天人家又批了我一下午,以前每次回来都是心里愉快感谢主,今天回来觉得心里好累啊!感觉得心里好伤心啊!信你怎么能信得这么苦呢?"她就哭了。哭着哭着,里面忽然给她一句话说:"你不要伤心,你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说今天什么日子我也不知道。她家里贫穷也没有什么挂历。她说:"主啊,我也不知道。"里面又有一个声音说:"那你打开你的收音机,外国的弟兄姐妹正在为你祷告。"她说:"主啊,我感谢你,外国的弟兄姐妹怎么知道平遥的张玉兰在受苦?"她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面说:"中国的同胞,中国的灵胞,现在中国正在文化大革命,你们正在受苦,但是今天是12月25日,主今天为我们受苦降生在马槽里,你们今天受苦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正是蒙爱的儿女,你们走的正是受苦的道路,我们正为你祷告。让主加强你们的信心。"张老姊妹就说:"哦主啊,今天是圣诞节呢,我只顾伤心,文化大革命斗得我里面软弱了,我都忘了今天是圣诞节了,而且外国弟兄姐妹正为我祷告。"就赶快站起来,高兴地唱:"有一婴孩为我们生在马槽,耶稣离开天上的宝座,来到地上,为拯救我这个罪人。"就高兴地唱啊、唱啊,唱得圣灵允满,就这样差不多折腾了多半夜,就没有疲乏伤心了,说我这受的算不了什么,就在主面前认罪,"主啊你饶恕我,你赦免我的软弱,因为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实在是身体软弱了。"
认完罪就躺下睡觉了,睡觉时里面有一个带领,说:"明天还要批斗你,明天还有一次,你必要看见我的荣耀!"我们的受苦是主给定的日子,也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少一天。她说:"主啊,我感谢你,不要说一次,就是十次我也愿意。"
结果第二天又批斗了她一次,回到家的时候,当时有一个文革主任的儿子,就八岁,仗着他爸是文革主任,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带着很多小孩,把很多石头扔进这个张玉兰老姊妹的家,把门砸开。每天这样,她不吭气,每天放学的时候到了,她就坐在坑上等这个儿子过来扔石头,扔完了她就捡出去。游街的时候,别人都不动手,就这个文革主任的儿子动手打她踢她,拿石头砸她。就在最后斗了她的这一天,这个小男孩和别的小朋友斗完了张玉兰就要回家,好多人相跟着,路过一个门洞,门就哗地掉下来了,前面的也没事,后面的也没事,就单单把文革主任家的儿子砸死了。当场肠子就流出来了。人家就�"老天爷显灵了,老天爷显灵了!"因为人家都看这个娃娃和他父亲很扎眼,他父亲为了自己爬高位就专门欺负信耶稣的。
从那时候开始就没人斗了。在那样的文化大革命中,张玉兰姊妹就照样礼拜,接待弟兄姐妹,后来的教会工作,他儿子就接上了。


之五:王建孝老弟兄

日本人进攻我们山西的时候,占领了我们县二年半时间,那一段时间叫"二年半"时期,那时日本人实行三光政策,就在那一段时间王建孝前辈也没有断过传道。那时老百姓都躲在山里头,王老弟兄就从这个山顶到那个山顶,从这个沟到那个沟,遇到有人就给他们传福音。
有一次他在传福音的时候,被日本人的巡逻队给逮住了,逮住他以后就说他是八路军的通讯员,把他带回巡警队就打他,打了以后就把他绑在柱子上,那是寒冬腊月。他被绑上以后,说说�"主啊!我感谢你!感谢你!算我配为你受苦。"他这样赞美的时候,绳子就"哧啦"地从上头滑下来了,那时没有窗玻璃,他就捅开窗户纸,对站岗的士兵说:"士兵们,你们来看耶稣给我解开啦!耶稣给我解开了。"士兵们进来一看,绳子还是一圈圈,但是就解开了,就把他重新捆住。他就在那儿又祷告主,唱歌赞美主:"主在各各他山上,为拯救我,为拯救我。天地虽然远,交通却方便,联系在乎主的宝血一点。"那个绳子又"哧溜溜"滑下来,他又把胳膊伸出来给士兵看:"你看耶稣又给我解开了,又给我解开了!"士兵们回来看了看,说:"神经病!"不理他了,这样绑了他两天两夜,不给他一口水喝。他就在那里唱啊,祷告啊,瞌睡了就躺在地上睡觉。
那是个居民的房子,隔壁有一个老太太,是一个寡妇,有一个独生子。老太太端着一碗绿豆米汤,还拿着一个窝窝头,说:"老汉,我看你可怜的,两天两夜人家没让你喝一口水,你可怜的。来,我跟人家说了说,给你送一碗米汤,送一个窝窝头,你吃了吧。"他说:"感谢主感谢你,感谢主感谢你啊!谢谢你,耶稣感动你给我送一碗绿豆米汤,一个窝窝头,好好好,我赶快吃!"他感谢完主就吃了,吃了喝了就说:"老妹妹,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她说:"我肯定比你小。"他说:"噢,老妹妹,我吃了你的,我现在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那我没有什么偿还的,那我把我最宝贵、最宝贵的东西给你吧!你要不要?"老太太说:"现在你什么也没有,你给我什么?"他说:"我可有宝贝了。只要你要,我就给你。"她说:"那你有什么宝贝啦?"他说:"那我把我的耶稣给你,我就是在传福音的过程中他们把我逮住了,他们把我捆了两天两夜,耶稣都把我解开了,我的耶稣就是宝贝,你要上我的耶稣吧!让耶稣恩待你,因为耶稣说你恩待了我,我就恩待你。你答应不答应?这可得你自己答应,你答应了我就给你祷告。如果你不答应就什么也得不到。你说我给你衣服吧,你也不要,我也就没穿的了,就把我的宝贝给你,比什么都好,比全世界都好。"这老太太半信半疑,过了半天,笑了笑说:"哎,大哥哥我不要呀,我不要你的宝贝呀,我不信你的耶稣,我是看你可怜了,给你喝一碗绿豆汤。"他说:"你真的不要?""不要。""你信了耶稣,不要你花钱,只要你信就能得救。将来和你儿子都上天堂。"她又笑了笑,说:"我不管那呀,我是个寡妇,守寡守了几十年了,只要俺儿子身体健康,俺身体健康这就行了。"他说:"那你就要这了,不要别的了。"她说:"俺不要别的,俺守了几十年寡了,不求好生,只求好死。将来死了痛痛快快。"他说:"你就要这?你信耶稣吧!"她说:"我不信耶稣,我就要这。"他说:"你要得太少了。""这就不少了。"老太太答道。

他就说:"那你就要这,我也没办法。"人家就端上她的碗,就走了。他说跪下祷告,说:"主啊,你看他就要这个,我没办法,那你就赐给她吧!因为她恩待你的仆人了。"
这个老太太后来一生身体健康,老太太一直活到八十多岁,给他儿子娶了媳妇。一天晚上给儿子做饭,洗了厨房,涮完碗。就回到门前,一回到门前,靠着门柱,就往下坐下坐下,靠着门柱这就死了。主答应她了:不求好生,只求好死。 之六:有福娘娘

王建孝老弟兄传福音有时候哭笑,有时候唱有时候说,有的人说他神经病。有一次他去离我们家七十多里地的一个地方马粪沟的庄子上。他说自己信的神是真神,人家听不懂,就有一个年轻媳妇说:"老汉,你信的神是真神?你信的神能管多少事?"他说:"我信的神,只要你求他就得着。"这媳妇就说:"那我一直堕胎,怀上就掉了。结婚好多年了,现在一年怀上四五个了都没有养下来。五六个月就掉了。现在肚里又怀上了,那你信的这个神能不能保证我把这个生下来,而且能长大成人?"建孝伯伯说:"能,只要你信耶稣,我就给你祷告。"她说:"只要这个娃能保住,我就信。"他说:"只要你信,我能保住。那你跪下来。"她就跪下来,他就给她祷告,他说那我给你肚里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叫做'恩来',从主的恩典来。这个年轻媳妇就是后来的有福娘娘。
从那一阵有福娘娘就信了。她特别虔诚,她生了个儿子就叫恩来,现在有个六七十岁了。有福娘娘一直活了九十多岁,一直主持那一片教会的工作。她给我们做见证,她嫁的这个老汉富裕,家里面有马,有羊有牛,那是个财主家吧。她识几个字,有一天她读圣经,《雅各书》上说�"你们这富足的人有祸了。" 她比她老汉差不多小有二十岁,特别爱她,听她的话。她对他说:"你看我的这圣经上说:'你们富足的人有祸了。'上帝说有祸就有祸了,咱们赶快把咱们的家产卖掉吧!"她老汉说:"可以,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卖掉就卖掉。"她们就把马牛等财产都卖了,只留一点够吃的。她们说:"这些钱这么多,怎么办呢?"有福娘娘做见证说:"那时候就没有教会,没有人给她讲奉献呀,十分之一呀,不懂这些道理。"她就问她老汉:"咱们这么多钱怎么办?"老汉就说:"咱们去苏杭二州转一转。"老汉引上她,把钱打着包,他说:"苏杭二州,天北二京(天津北京)转一转�"转了一遭回来花回来了。
她给后来我们做见证,说:"后来后悔啊,要是把那些钱或者是奉献,或者是埋在地底下,等教会复兴起来奉献了主,那一阵没有人讲这个道。我们害怕有祸了,就花掉了。"钱花玩了,她就种她的一、二亩地,给她老两口吃。第二年就土改,就把他家就划成贫农。她说,她家是那个庄子的第一户,第二户和第三户土改就都打杀了。她说:"你看主救了我啦!"老汉说:"呀!你的这个神是真神!"老汉后来也信主了。

之七:饥荒年水变醋

山西候马有一个主的老使女,她的名字叫宋青玉(音),她小时候是童养媳,到了十六岁,大人给她的丈夫圆房,十七岁、十八岁她连着生了两个闺女,到了十九岁,她的男人就死了。这个男人从小就打她,到了结婚以后也是百般地虐待她。男人死了以后,她就立志不嫁,守着两个女儿,信了主。
六零年饥荒来了,有丈夫的人还没吃的,她一个寡妇领了两个闺女,到哪里去要吃的?她就祷告说:"主啊!这可饿死我啊!你不是在诗篇应许说,你的儿女在饥荒年也得存活吗?"突然主在她的心中对她说:"你把你家里面最大的那一口水缸拿到院子里。"她听主的话,把水缸拿到了院里。离她家二里来地有个工厂,是个国家的工厂,工人有时候吃馍,有时候吃窝窝头。主让她去向他们讨点馒头。她说:"主啊,人家一个人才发两个小馒头,怎么舍得给咱吃啊?"主让她说:"你去吧!我感动他们给你一点。"她就去了,工人打饭的时候,这个给她一点点,那个给她一点点,她就用手巾巾别了这么两包。
她回到家里,就说:"主啊,你叫我要的馒头拿回来了。"主让她把这些馒头放在房上,她就拿馒头屑到房上去晒,晒的时候馒头发酵了,主又让她拿回来,捂起来,馒头就长了晦了。长了晦以后,主又告诉她说:"你把那大缸里面放上水,要放得满满地,然后把两手巾发了晦的馒头放进去,闷住,你闷一礼拜后,再打开,你可以卖醋�"她听主的话,就把缸严严地闷住。一礼拜后一揭开一看,哎呀,酸酸地,一大缸醋,她就高兴地说:"主啊,感谢你!你当年是水变酒,你今天叫我水变醋。"主告诉她说:"你出去卖醋。"她就每天拿个小桶,出去卖醋,跟人家换玉茭吃。她说一般老百姓也买不起这个醋,她就到各机关、学校、厂矿、工厂去卖。
换回玉茭来后她就跟闺女们吃窝窝头,她说弟兄姐妹们挨饿的可多了,她白天不敢送,每一天半夜里面就给村里的弟兄姐妹一家送两个窝窝头。农村那时候都是纸窗,她就捣捣窗纸说:"我给你送窝窝头来了。"
就这一缸醋,卖完了加加水,卖完了加加水,不仅养活了她们家三口,还养活了她们村的弟兄姐妹,她们村那时信主的差不多有十来家。她每一天给她们送两个窝窝头,一直送到度过了这个饥荒年。
我们刚信主的时候,主给我们一个特别追求的心,我们也不会讲道,反正就到处请老仆人来讲道,教会就在我们家,我们不仅自己在道理上要得供应,还要供应弟兄姐妹。我讲的这个老使女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能走路了。咱家弟兄就拿上农村的大箩筐,把她抬上,抬到公路上,有汽车过来的时候就把她拉上,到了咱家就带我们聚会,她说话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她的道理是很丰富的。
根据2003年3月7日前后录音整理


江弟兄补记:在一个主日聚会中,听叙阿姨讲主耶稣被钉十字架时所受的凌辱和苦难,然后在擘饼前,她又讲了《聚会被泼大粪》这个见证。当听到那几个老弟兄、老太太在大逼迫时仍不停止聚会,并且默默恒切祷告时,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感动一下子临到我,我相信那是主的灵临到了我,仿佛把我带回三、四十年前的那次聚会中,让我的心灵与这些受逼迫的前辈们相连,甚至感觉到了他们无助中祷告的恒切和上主对他们的眷顾。我顿时泪如雨下,这时主持圣餐的叙阿姨举起饼和杯,"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你们也应当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这杯是用我血所立的新约,是为你们流出来的�"
"义人必因信得生",在文革那样的环境中,这些老弟兄姐妹们单纯信靠上帝的话,"你们不可停止聚会",《圣经》上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为此他们因着信看见了主的荣耀。,在文革那样风声鹤唳的环境里,中国教会只剩下这些贫弱的老信徒,他们真的是"剩下的余数",然而就是他们荣耀主耶稣。我们倚靠的不是自己的势力,不是自己的才能,一切都是上主自己做的,并且是在他的儿女软弱时,他在那些软弱而忠心的人身上做的。
从这些故事里,我们也许可以发现,在那中国教会大受患难的日子里,中国教会原来因为多是外国差会所建立,原有外国背景加在中国教会身上的一切因素,一切来自于人的势力才能都被除去,教会在大逼迫中被拆毁直到根基,这根基就是贫瘠的黄土地和黄土地上有着单纯信心的父老乡亲。这是中国教会自己本土的历史坐标。
很久以来,我暗暗以文化人为自己的身份认同,虽然后来觉得这一切如亚当身上的无花果树枝都要脱下来,但是在那一次的圣餐里,我忽然在心中真知道,与我心灵相通的就是这些在聚会的土坑上被泼大粪的老大爷、老太太,我的身上有他们生命的传递。老太太离我很近,而比我原来认同的名学者、名教授更近。由此我着手录下了一些前辈受难的故事。我知道我们走的是一条在坑上聚会时被泼大粪的前辈走过的路。
2003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