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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西方「妇女宗教精神」运动
到亚洲基督徒妇女神学的反省 文摘与心得

黄慧贞

文件:从西方「妇女宗教精神」运动到亚洲基督徒妇女神学的反省
出版:《道风--汉语神学学刊》,第10期,1999春,103-115页。
作者:黄慧贞(香港中文大学宗教系助理教授)


       这篇文章要讨论的、是「妇女宗教精神」的宗教运动,这其中要强调的是妇女觉醒意识。「宗教精神」译自西方基督教传统中的一个重要领域:Spirituality,这个字不做基督教汉语的「属灵气质」翻译,原因为:

       1.「属灵气质」的译法最大的问题便是形成了与『属肉』(corporal)的相对,概念上与现代发展的整合宗教相违、且非妇女运动者所能接受。
       2.翻成「宗教精神」与那些基督教妇女中的非教派化和非组织化的宗旨较为配合。
       3.与中国哲学上用「人文精神」中的『精神』所指的领域相近。

       即不单只理念,而是包括由信念体现到个人与群体的各个层面,成为认同者的生活态度和世界观的实际指引。而在这样「妇女宗教精神」的运动中,对身为一个亚洲一份子的妇女有什么样的意义呢?这篇文章所要处里的问题是:

       1.先要处理基督徒妇女目前在亚洲处境中所面对的主要问题和困难。
       2.希望指出亚洲妇女神学不但不能与西方妇女神学分割,反之、希望可以在共同面对信仰架构中的父族及霸权主义里念前提下紧密连结,另一方面更可藉不同的文化和政治经济背景,彼此提出挑战及丰富其讨论。

一、亚洲妇女神学处境中所面对的主要问题

       亚洲的基督徒如同其它第三世界国家基督徒一样,都处在西方宣教策略背后的殖民霸权主义及其对亚洲本土所造成的遗害。具民族意识的亚洲基督徒,在过去一世纪中不断要在西方殖民主义余荫下的宣教神学与亚洲本土国族主义两者的冲突中挣扎。对亚洲基督徒女性而言、这只是多重冲突中的其中之一,另外还同时存在于两者之中且根深蒂固的父全主义与妇女主体意识醒觉的根本冲突。因此、亚洲妇女神学遂发出对西方基督教神学的双重批评,且不断地强调其「亚洲特性」(Asian-ness)。通常这可通过两个层面表达:

       1.认同亚洲作为一个后殖民地或新殖民主义地区有它特定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的矛盾和冲突性,并且以此为亚洲神学反省的主要场所及反省内容。
       2.认同亚洲本土的文化及宗教传统,并以其中的原素、语言及象征发展为亚洲神学反省的素材和主要内容。

       在这过程中,亚洲府女和其它亚洲神学都将『亚洲的』和『西方的』截然割断,而『西方的』更成了帝国主义、霸权和父权主义的代称。

二、美国基督教妇女开展的一个妇女宗教运动

       1968年,美国妇女神学家Mary Daly在著作《The Church andthe Second Sex》中,直接指出存在于教会建制中的矛盾:一边宣告人在上帝的恩典中、享有尊严,一边却高举男权主义,在其制度、神学及信条中无视或贬低妇女的地位。这个由美国基督教妇女展开的一个宗教运动,其中新关注点之一、便是体验到教会传统以来的『灵』与『肉』二元的分割,造成对基督教妇女的压迫----男等同于『灵』,女等同于『肉』。这样的神学论据结果是根本地巩固了基督教的男
权主义。因此妇女宗教精神,正是对这个『分割』来重新思考。

◎ 美国基督教妇女的宗教精神运动的主要内容

       这是一个全面的神学更新运动,针对的是基督教文化中的二元分割。「妇女宗教精神」的主要原则之一是讲求整全性(holistic)整全性首先包括要求教会在神学、诗歌、礼仪以及《圣经》的诠释上都取替一面倒的男性中心用语,改为含括两性的用语。再者、「妇女宗教精神」要极力提倡人与人、人与社群、和人与自然的紧紧相连的关系。也因此很自然地将宗教关怀的领域扩展到政治社会参与的层面,目标是要打破个人与政治的分割。妇女宗教运动者反对将宗教精神视为个人的、私有的以致非政治化的说法,相反地却相信个人深度的宗教精神可以成为一种对生命的尊敬,并成为改革社会及政治制度的动力。

◎ 西方非基督教「妇女宗教精神」运动的发展及其主要内容

       由于这个宗教更新,对教会建制、传统和《圣经》里的男权主权提出严厉的批判。这个运动一开始就排斥宗派主义或有组织的宗教派流分野,而支持一个联合性﹑彼此相通的宗教观。这无疑已为非基督教「妇女精神」运动奠下了认信上的基础。另外,是一个以妇女为中心,广泛地认同大自然和女神的宗教运动。对她们来说,「妇女宗教精神」必须视妇女的身体和此身体的知觉及感情为神性。可以说,非基督教的这些妇女宗教主义者都相信、妇女有必要通过自然、女神及自身的生理潜在的力量的神圣。

三、西方「妇女宗教精神运动」与亚洲基督徒妇女「宗教精神运动」的关系

◎ 讲求整全性:

       受西方基督教妇女宗教更新运动的影响,菲律宾的玛娜珊和亚洲妇女资源中心的韩国妇女李爱信提出了:亚洲妇女所要追求的是一种整全的宗教精神。强调:要将亚洲基督徒妇女的宗教精神置于一个寻求全人类得整全救赎的历史过程中。另一位韩国学者郑景研呼应她们、强调亚洲妇女宗教精神的群体性,并要将之扩展至与整个宇宙关连,拥抱整个创造和生命。

◎提出兼容亚洲本土的宗教原素

       郑氏主张:亚洲妇女的宗教精神必定要极富弹性和创造力,即是说不必计较宗教源头和派别。对处于多重压制之下的亚洲妇女来说,信仰不在于如何教人服从界率已获取救赎,而是叫人有一种对生命的开放性和对其的基本信念。并提出:亚洲妇女的宗教精神一定要是普世关怀的,并要在对所有生命和宗教都保持谦逊和恭敬的原则下,寻求人类的合一。

       无论是整全性或以妇女经验为中心去结合非基督教宗教原素的「妇女宗教精神」,一方面可以看出其与西方「妇女宗教精神」的脉理相连,一方面却又看到其在发展过程中,加添不同文化处境的内容和困境。

四、西方「妇女宗教精神」的限制与亚洲基督徒妇女面对的问题

       西方社会背景发展出来的妇女宗教更新运动有它一定的限制:

       1.一直深受基督教文化所影响,以致部分美国基督徒妇女在挣脱传统男权主义的桎梏过程中,容易有非此则彼的想法。

       2.西方社会背景强调各人的权力和选择,抗拒个人为群体牺牲的想法。

       这两个背景都构成了西方「妇女宗教精神」的特定处境,也同时成为要应用到其它文化时所出现的困难。而亚洲基督徒妇女可以贡献不同的经验,普遍亚洲妇女所经验的压迫不单来自基督教,也来自我们不同文化传统,其中更包括有女神敬拜的不同宗教传统。因此,亚洲妇女神学研究者大可对浪漫的女神主义提出挑战。而亚洲妇女工作者、至少在中国文化影响下的妇女,少有将本身看为有独立的重要性,在这部分、西方妇女正可提供个人释放时的重要参考。

       很可惜的是、亚洲妇女神学在无意中都承袭了西方妇女宗教运动时出现的一些问题,譬如:
       1.在采用一些本土宗教传统时、有否处理其对妇女压制性的部分?
       2.而在高举妇女经验时、又有否处理亚洲普遍文化中特别就妇女个人与群体之间出现的冲突和矛盾?

       再者,对亚洲基督徒妇女来说,还要正视一个一直不被重视的问题:基督徒身份的问题。当然在广义的妇女宗教精神运动中,是基督徒与否并不重要,不过从工作领域来说、要不要处理基督教的经典、宗教象征、传统基督教神学命题、教会观及宣教观等,自然有待一定程度的界定。而目前亚洲妇女神学似有意地引入本土宗教原素、而又刻意回避基督教神学命题的作法,只会造成亚洲妇女神学对两者都失去严格的批判力。

       若仍决定要留在基督教的范围工作的话,真正要努力的就是一个真正根植于本土妇女关怀,并对基督教经典、礼仪传统和神学命题有深入的反省和讨论的「妇女宗教精神」。


反省&心得

       关于上一篇是昨天在整理论文资料时,原本想把它归放到另一部份的,因为到后来、我的论文并不是写妇女方面,很多以前搜集的资料目前大多被我先搁着。这篇文章在之前,只大概浏览过而未精读、想说不太长的,就想试试来写摘要,说不定以后可以有帮助,加上昨天翻译的工作有了一些进展,想说看些别的来『犒赏』自己一番!

       这篇文章对我是很大的提醒和鼓励,因为她提出了身为一个基督徒、女性、亚洲人身处在一个宗教更新运动之中所做出的成果、响应、和对未来的展望、限制性和问题所在。

       这篇文章,好象也把一直在我身上的矛盾和困惑厘清了一些,长久以来读的妇女神学、是以西方的神学研究者为主,后来虽有亚洲或台湾的研究者,但过去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总觉得在进行一个不太完整的转录、转译工作。进来神学院,首先先接触的、便是所谓学院派的正规圣经语言课程,这无非是想进入圣经的阅读/释义工作的第一步。在改革宗的礼拜传统中,讲道是很重要的一部份、讲道和圣经释义又有最直接、最深的关系,差不多可以说:想讲好道,做一偏好的圣经释义是必须的。学校老师也大多知道我对女性问题的关注,他们的确都很鼓励我进入圣经的诠释工作中来读妇女神学,这对身为一个基督徒/神学生/讲道者,好象就是这么的理所当然、无可厚非。再者、『圣经神学』向来是所谓的基础中的基础…基督徒嘛、总不能不说圣经吧!?但在这样过程中,我也因此陷入以圣经释义为最重要的「迷思」之中,会说「迷思」、便是以为「从这出发,才是真正『有深度』的妇女神学」的迷思之中。

       不过我却忘了、想要讲妇女神学,就必然是另一种perspective,这是传统、所谓正统神学中不存在的,那么、我所受的又是正规的教育,我如何依循传统的方法论、而又有(至少)关注到妇女的神学的可能性呢?我又怎么一方面顾及『正规』的训练和训练之中对『客观』的高度推崇,而又生出一篇其实是顾及女性的释义报告或讲道?(基本上、「纯粹的」圣经神学,会比较强调自己所最的是在还原圣经真正的意思,是exegesis(读出),不是in-gesis(读入)。即便现在很多的工作者、尤其是男性,已经很能提出有所谓「女性意识」的释义结果,但这是否就是纯然的exegesis?对于这个问题、以目前的我来说只是提出问题,而不做任何的回答或否定。

       对于圣经的诠释/权威性,向来是西方女性神学研究者的首先意识到问题后所做的努力,这个努力一直持续在进行中。即便有些神学研究者被指责为过渡极端强调/高举圣经、或贬视圣经,但都脱离不了与圣经的struggle上。亚洲的妇女神学研究者同样也面临相同的问题,但深处在一个非基督教影响太深(几近于零)的文化,以及多种宗教/文化可并存的亚洲地区,如同文中作者所言:美国基督徒妇女在挣脱传统男权主义的桎梏过程中,容易有『非此则彼』的想法。然而亚洲基督徒妇女并不单单在一个基督教传统下(其实有很多人,基督教对其影响、是要到很大了才发挥影响力),任何一种模仿西方女性神学研究者的步伐的,也就比较容易去忽略到真正所处的传统和文化的影响力。但却也向作者所言:「目前亚洲妇女神学似有意地引入本土宗教原素、而又刻意回避基督教神学命题的作法,只会造成亚洲妇女神学对两者都失去严格的批判力」。这的确说明亚洲基督徒妇女在建构神学上的困境和难处,至少比西方的要多上一些。

       从这个分析,大概可以比较清楚知道之前台湾的妇女神学研究者当中,我觉得怪怪的部分是什么了。但是「怪」,不代表没有帮助或价值,这是整个亚洲/台湾妇女神学建构上的过程中颇具意义的时段和成果,以身为一个这个时代的努力者而言,之前的文献反映了当时想面对的、或呈现出其无法突破的困境-----这些讯息都很重要,也都很可取。说这些、不是想阿Q地逃避问题,而是在这过程中也反映了一件事:我之所以觉得怪、是因为还用过去传统的标准来评价,真正怪的大概是我自己吧!

       神学、尤其钻研圣经神学研究,在神学界有满高的地位,后来才比较清楚:因为在神学养成过程中,研读旧/新约任一种的时间都要比别人更久。加上…我们毕竟是基督徒,一切都回到圣经、重视圣经神学也没错。然后就发现,重视圣经、已然成了一种口号和陷阱。维护的、就我观察好象还是依循着传统的神学在述说着(这当中主要是和一个朋友的对话中渐渐厘清的),这对我是一种杀伤力----对女性的杀伤力。

       依循传统,但终究还是不会太传统,对不?!所以会变成:当然过去的神学有压迫女性,但那是解释圣经的人的问题,我们要去避免。但、要去避免,却常常像是已经避免了似的。当我在准备女性圣经诠释的报告时,所参考的和过去释义课程还是一样的注释书,所用的工具和方法也相同、顶多是因为多了所谓的女性的观点时,我开始问自己:在这当中造成形成不同圣经诠释的原因在哪里(不只女性,连所谓的传统/正统)?何以一个人的结果会不同?您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以为是因为每个人受到的教育/背景/养成过程的影响,简单地说、就是他所受到的思想影响。不然何以在做圣经诠释的报告时,我们总要注意经卷当时的背景/所面对的问题呢?还有、会产生的不同的诠释结论了。我不是高涨背景的影响,而是强调其对一个人的限制性和我们必须时时面对的挑战、就是您所想关注的对象的历史、现况、发展,以及其与其它的关系。(反正…活在这个世代,就没法儿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那些我们想都没想过的东西、都已经不知不觉当中渗入我们的生活和思想而不自知,也无时无刻在影响自己做的许多方面。)

       介绍那篇文章是因为篇幅不太长,却都有把问题分析到,且也做了反省的部分。我向来偏好跟大家介绍不算长的文章、最好是『短短』的,这样读来、大家接受度高、且也会比较影成就感啦!我在大学时就听说学生不太爱读长的东西,而且大概2000字就算很长了,纯理论的大概1000字,分享的东西容忍度在3000字之内。我自己也常常是逼着自己读很长的东西、没办法。所以我自己要写的、说的,都会尽量简短,但是想要是短文、就得抓住要点才有其值得短的地方。

       像以前大学的大seminar一般,搜集一堆要能消化、整理后以最明白的话讲给别人听,并且要在时间之内!任何超时的present都不代表内容丰富,而是表示这个人不会整理、对内容不够清楚。有很多人、尤其是神学生/牧师喜欢讲很多,好象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能耐似的(这当然只是我的脚注、是不是,就要扪心自问了,我说不定也正犯了这个错误哩,反正没什么不可能的,呵呵)另外、就是尽量可以明白地分出理论部分,和自己的分享/想法部分,有多人喜欢强化自己的分享来讲理论部分,好象硬要看到「点头如捣蒜」的情形才会稍有安全感。这其实是要避免,且训练上很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