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中的骨与肉中的肉

                        ——《创世纪》中的男人和女人

 

                  王四新*

 

内容提要按照圣经《创世纪》的记载,上帝第一个创造出来的是作为男人原初模型的亚当,并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作为第一个女性形象的夏娃。作为人类始祖的第一对男女的关系模式是平等的还是不平等的?文章根据自己对经文的理解,提出:男人和女人在生命的原创意义上是平等的,后来发展的男性至上和男人对女人的统治是人类偷食禁果、背负原罪的结果,是对上帝原初造人的初衷的背叛。

 

关键词〗平等 男人 女人 亚当 夏娃

 

   上帝用泥土造男人和用男人身上的肋骨造女人的经文记载,使得不少人认为在人类被上帝创造出来的同时,上帝使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和女人对男人的屈从具有神话意义上的合法性,即男人和女人在圣经神学的原创意义上即具有不平等性。但仔细阅读经文便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创世纪》2——3章涉及的人类始祖“亚当”在性别意义上首先具有的特征是模糊性。一方面,男人是第一种“人”的模式,如经文第二章第七节所记载的:“耶和华 神用地上的泥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生气的活人,名叫亚当。”上帝将亚当放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园中的果树,以尽人对上帝和职责(2:8)。这里,经文并没有明确指出上帝第一个造出来和人——亚当就是男人或女人,亚当在性别上具有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亚当又具有一般意义上人类祖先的含义。神命令亚当不要去吃能分辨善恶的树上的果子,是上帝将人创造出来后对人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并且上帝还宣布了当人不遵守这条命令时人将要付出的代价:“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会死”(2:17)。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出现在《创世纪》第二章第21-23节:“耶和华神 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这时的亚当才首次成为男性形象,而在这之前,亚当是一个男性和女性的结合体。正是有了女人,才使得亚当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也正是在有了女人的前提下,才有了在性别上对亚当进行介定的可能和必要。

     从上帝创造人的顺序来看,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便是女人产生在男人之后。这是否意味着女人的派生性和男人的原生性、第一性呢?或者说女人是从属的、第二的呢?回答是否定的。前面说过,在有女人之前,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因此,女人并非产生在男人之后,而是产生在一般意义上的“人类始祖”之后。即使女人是在男人之后被造出来的,也不足以得出以上的结论。正象自然万物产生在人类始祖亚当之前而人是万物的主宰一样,后面的有可能是首先的、至上的。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上帝创造人和和创造女人,包括在此之前创造的万物,经文告诉我们的是上帝创世工作的一步步接近顶点,神 耶和华创造女人不是上帝创造男人的后续,正象上帝创造亚当不是创造天地万物的后续一样,上帝最后创造女人是上帝一系列创世壮举的顶峰,是上帝创世活动的完成。因为在上帝造人工作完成之后,是上帝使人(包括男人和女人)成了其先前创造的万物的主宰。人是海是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地上一切爬行动物的管理者。

     在《创世纪》第二章第十八节里,上帝耶和华宣布了男人和女人之所以来到世间的原因:“耶和华  神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这里需要提请注意的是:‘合适的能够帮助他的配偶。’在旧约圣经和古希伯莱评语里,“帮助者”这一术语的许多含义:它可以是上述经文里的女性的恰当的名字,也可以是对所有世间万物的描写,在有些情况下,它还具有神的品性。上帝本人就是以色列民族的帮助者——耶和华神 创造了人类,并且在人类堕落后,始终不渝地关注人类的历史并以万能者的身份参与了以色列人的历史进程,力求使人类从普遍的道德堕落和懈怠中挣脱出来。上帝还创设了一系列相互关系:上帝与人的关系;人和世间万物的关系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在所有这些关系中,除了作为造物主的上帝应当凌驾于一切之上和人对上帝所创造的世间万物是主宰和被主宰的关系之外,男人和女人在其被创造出来的同时并不必然地处于一种不平等的关系模式之中,二者之间没有主次和先后之分。至于男人和女人被创造出来时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们可以从以下两点给予说明:正象经文里所说的那样,首先女人是男人的帮助者和配偶,并且女人是上帝创造的万物中男人最合适的帮助者。在这种关系中,起码就女人是男人的配偶这一点来说,二者应当是平等的关系,因为在女人是男人的配偶的同时,男人也是女人的配偶,女人是男人的帮助者的同时男人也是女人的帮助者。这又恰恰说明男人和女人在被上帝将其创造出来的同时,已经使二者之间在神性上和生理上具有了不可分割的特性。其次,上帝创造的万物相对于人来说都有是人类的帮助者,但它们并非人类最合适的帮助者。人与万物的关系虽然说都出自于上帝,但上帝在创造这些万物的同时,确立了它们与人之间主宰与被主宰、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因为人和它们之间除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差异外,人还因给它们取名而可以对它们行使使用权。它们不是,也不可能是人类最合适的帮助者。只有男人和女人相互之间才是最合适的帮助者。所以我们可以认为:上帝是凌驾于人之上的人的创造者和帮助者,男人和女人互为配偶、互为帮助,其关系模式应当是相互平等的。而人与天地万物的关系应当是使用者和被使用者,相互之

间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为了进一步论证这种观点,我们可以考察一下《创世纪》第二章第二十三节的有关经文:“那人说:‘这(女人)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于一体。对于女人的被创造和女人的来到亚当面前,通过亚当对这一事件的评论我们不难推测出亚当对此事的无知。因为上帝在创造女人时,亚当由于上帝魔力的作用,处于昏睡状态,这说明,对于女人的产生的来到世间,男人并没有施加任何作用,也没有成为女人产生的决定性因素。象人被创造出来一样,女人同样是从上帝而不是从男人那里获得了生命。无论对于亚当还是夏娃(第一个女人的名字),来到世间和其生命的开始都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迷。上帝使用粗糙的泥土造人,造男人和用男人的肋骨造女人。这说明男人和女人同出一源。仅仅认为女人是男人的一条肋骨,并据此认为女人的派生性、第二性的天经地义难免是对经文的误解,因为男人的肋骨要变成女人,必须借助于上帝神圣的魔力。从经文的内容来看,其中并不包含有男人应当凌驾于女人之上或女人应当从属于男人的意思。男人也并不比女人更富有优越性、力量和权力。与此相反,男人源自于泥土,他的生命是连他自己都有不能控制的一口气,当神预计和解释他的存在时,他只能保持一种沉默和被动的状态。

肋骨这个词意味着休戚相关性和平等性。亚当认识到了这一点,在亚当关于女人的论述中,我们读到了他骨子里的意思:男人和女人是相互依赖的、密不可分的。他说:女人是他骨中的骨和肉中的肉。同时在亚当关于女人的描述中,我们又可以读到他本人已经认识到的二者之间的差异。而在其这一认识得出之前,上帝只是在一般意义上使用“人”这一术语,并没有特指亚当就是男性的代名词。随着女人的被创造,才有了男人和女人的第一次区分。上帝第一个创造行为是用泥土创造了人,上帝又用人的肋骨创造了女人。有了女人的同时也有了男人。这时的亚当才成了男人。因此,上帝在创造女人的同时,也将两性关系创造了出来:人包含了男人和女人,男人之中有女人,女人之中也有男人。男人和女人和产生不是两分的结果,女人的产生相应于男人但绝对不是男人原样的复制,也与男人的主观意志无关。相反,只是在女人产生的同时,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别角色,男人才从女人身上获得了真正的性别意识。

按照圣经记录的人类的起源顺序,第一个人叫亚当。上帝创造了他并给他取了名字,上帝还将自己所创造的各种走兽和飞鸟带到亚当面前,让亚当为它们取名字。在这两类关系里(上帝与人的关系和人与上帝其它创造物之间的关系),命名者与被命名者的关系因命名这一事实产生了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的权威,就象上帝可以控制和支配人一样,人也可以将上帝的其它创造物在给其命名后,由上帝授予其对之进行控制和使用的权力。上帝创造了女人之后,同样将其带到亚当面前,亚当为其命名为“女人”。这里是否可以按照上面的逻辑,顺理成章地推论出:女人也象走兽和飞鸟一样在被人命名了以后而自然而然地成了男人的附属物呢?问题并不那么简单。上帝在创造动物的时候,明确宣布它们的管理者是人,上帝使人有权主宰这些动物并使之为自己服务。而女人的出现,一方面是为了解决亚当的独居(第二章第十八节),另一方面就亚当自己来讲,在命名完了所有的动物之后,并没有发现自己最合适的帮助者,而女人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并且送到他面前的“最合适的帮助者”。女人还是亚当的配偶,这意味着只是此时,亚当才发现了一个同类。况且“女人”这一称呼本身并不是一个名字,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名词,除了指明一种性别外,并没有具体到某一个人身上。撇下这个问题,就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而言,作为人类始祖的亚当首先是一个两性关系的统一体,之后才从这一统一体中分化出男人和女人,而且二者最后的归属是在相互发现之后又复归于原初的统一,变成为一个肉体,如经文第二章第二十节所说的那样:“因此二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一人成为一体。”

伊甸园中,亚当和夏娃和平与平等地共沐神恩,但这一美好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辜负神恩的结果使他们遭致了无穷的灾难,并由此开始了人类社会的灾难。这都起源于园中蛇对女人的引诱,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女人没有经得起引诱。为什么蛇引诱女人而不引诱男人?或者假设蛇引诱的第一个对象是男人、男人又将如何?对于这类问题我们不得而知。经文更多地告诉我们的是为什么将分辨善恶的树放在园子里和为什么不能吃分辨善于恶的树上的果子。对于经文中不明的内容,我们可以作各种各样的猜测:女人与男人相比更富有想象力,女人更容易与笼罩在园中的诱惑和神秘相遇;或者女人与男人相比,更具有道德上的脆弱性。不管怎样去解释这些问题,有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是肯定的,即在人类走向堕落的过程中,女人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

因此而过多地责备女人实际上是不公平的。将人类堕落的责任全部推给女人也太过于不负责任。男人和女人同源于一个神圣的造物主,骨中的骨和肉中的肉表明了男人和女人在生命创造意义上的平等和二者之间完全相同的生理、心理、社会以及神学关系:二者在羞耻感和罪恶感,在救赎和荣耀方面都具有平等性。如果二者之间存在着一方道德或其它方面的脆弱与过错,实际上这不是,也不可能仅仅是女人而不是男人的过错。

在蛇与女人讲话和蛇与男人的讲话同样是张口之劳的伊甸园中,为什么蛇首先选中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实实在在又是一个谁也捉模不透和迷。经文的内容并没有告诉我们在女人和男人之间,通过女人蛇的阴谋更容易达成。经文在同时也没有透露这一件事是不是出自上帝的有意安排——让女人首先来承担偷食禁果的责任。同时我们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来埋怨女人在这一事件中的过错。通观整个神话,我们只能感觉到女人与男人相比,她更聪明,更具有敏感的神经。在蛇的眼中,女人比男人显得更精致,更诱人。蛇首先引诱女人犯禁也可能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阴谋——蛇对自己低下的地位感到不满,便想通过拉主人下水的办法有意地降低主人的地位,从而相对地抬高一下自己。但任何解释都只能是一种推测,都有无助于改变这一神话学上的基本事实——女人是第一个偷食禁果并且首先应当承担起人类堕落的骂名。从另一方面来讲,是女人而不是男人首先承担起了神话解释学的重任。她通过询问上帝,破译了耶和华 神的禁令(你不能触模和偷食能分辨善恶的树上的果子)。女人又是一个解释者,她仔细思索园中之树所代表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树上的果子肯定是很好的食物,它们可以满足人的生理要求,它们不但使人的眼睛明亮,更重要的是它们还都是使人象神一样具有分辨善恶的能力,因此无论从美学上还是从情感上的都令人赏心悦目,心驰神往。因此,正是女人渴望光明和智慧的强烈愿望趋使她首先偷食了禁果,为自己同时也为整个包括亚当在内的人类——那怕为此招致灾难和后果。

当女人犯禁时,他的想象中可能掠过整个人类生活的画面。她全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摘了果子,并且将它吃了。在这一事件中,从行为的动机到行为的最后的付诸实施,她的丈夫亚当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她没有和自己的丈夫商量,也没有征得她丈夫的同意,一句话,在整个事态发展的过程中,女人我行我素。

与之相反的是处于这一事件中的男人。他在这一事件中,处于完全沉默之中,他是一个被动的盲目承受者的角色。创世纪第三章第六节写道:“(女人)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分给她丈夫,她丈夫也吃了。”从这段经文来看,男人在分食禁果时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情愿或拒绝。男人也没有思考这一行为和意义,没有料想到此种情况下所可能发生的任何后果。总之他没有象女人那样对这一行为作出任何神学上的阐释,男人只是一个接受者。如果女人在这一事件中是敏感的、坦率的、大胆的,那么男人在这一事件中明显显示出自己是迟钝的、被动的、怯懦的,他对上帝造人时向人宣布的命令和人对上帝的命令所作的承诺是麻木的,尽管是他第一个领受了上帝的命令。如果将人类的堕落归结为这一事件的话,男人似乎应当承担更大的责任。况且从经文的内容看,蛇在引诱女人犯禁时,男人肯定也在场。男人不仅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丧失了自己的个性。反观女人,她虽然没有直接聆听上帝有关此事的禁令和教诲,但仍感觉到这禁令是与自己有关的,她理解了这一禁令,并谋求挣脱这一禁令,从而也使自己通体透明的个性在这一过程中彰显无疑。如果女人的犯禁是基于对光明的智慧的渴求(——这本身并没有多少可以过多地责怪的地方),倒是男人对上帝禁令和放弃和与女人分食禁果成了导致不幸发生的主要原因,并也由此揭开了人类走向堕落的历史。男人和女人在这一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各自的性格特征和随后渐渐发展起来的男性占主导地位的文化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但经文所能够启示给我们的只能如此,当然,重提并强调男人和女人有生命创造意义上地位问题,并非要提倡“女权主义”或“女性沙文主义,而是说我们在读这一段经文的时候,应当尽可能地避免父权式的解释。

亚当和夏娃分食禁果之后他们的眼睛就亮了,这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是赤身裸体,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为自己的身体作裙子(37),这时的男人和女人被灾难和不幸捆绑在一起,光明和智慧又使他们共同感受到裸身之耻。他们共同躲避使他们感到羞耻的阳光,共同面对上帝对他们犯禁所发出的质询,共同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担惊受怕,共同感受灵魂上的自责。面对这些,作为男人的亚当,此时才有了些微的悔罪心理:“我在园中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害怕,因为我赤身裸体,我便藏了”(310)。但亚当没有主动承担自己的责任,相反在上帝的面前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罪责:“你赐给我,与我同居的女人,他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我就吃了”(312)。这话里不包含有男人对女人将其引入岐途的行为的责怪,倒是对上帝赐给他女人的这一举动表示了不太明显的慎怒。反观女人在这一件事上的态度却出奇地坦然:“那蛇引诱我,我就吃了”(313)。女人没有为自己开脱罪责,女人也没有在上帝的面前表示自己对此事的懊悔,她只是在上帝面前陈述她自己所做的一件真真实实的事情。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上帝从女人的话中知道了破坏神——人关系的始作俑者——蛇,并对蛇表示了相当大的愤怒和严厉的指责:“你既做了这事,就必受咒诅,比一切的牲畜还甚”(314),而且引诱者蛇和被引诱者的女人要成仇互伤(315

此时的男人和女人集中体现了人类被创造出来和荣耀之后的可怕处境。他们共同接受了上帝的审判,并且被打入灾难的深渊,因为他们一同辜负了神恩。对于女人,上帝要多多加增她怀胎的苦难(316);对于男人,上帝要使他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317)。这不是上帝对人的训斥,而是上帝对人的抗议。这不是上帝的命令,而是上帝对此事所作的出于气愤的安排。自此以后,男人和女人在伊甸园的平等的关系被破坏,按照上帝的安排,男人成了女人的统治者:“你必恋慕你的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316)。”

上帝的这一安排与其是对男人享有凌驾于女人之上的权力的准允,不如说是对这种模式的谴责。因为被引诱和男人的霸权实际上是对上帝造人的原初目的的背叛。鉴于女人对神恩的辜负,她从此变成了奴隶,她的主动性和自主性也随后消失。男人也同样难以宣布自己的清白,因为他变成了曾经和自己处于平等地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配偶的主人,并对她进行统治。因此,男人和女人平等关系模式的破坏是他们共同犯禁的结果,人类也自此共同背负了原罪。这罪又破坏了上帝所创造的所有关系:动物和人类的关系(315);母与子之间的关系(316);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关系(316);人类与土地之间的关系(317—18);人类与工作的关系(319

亚当给他的妻子取名叫夏娃(320)出现在人类背负原罪和上帝对之进行的判决之后,这彻头彻尾地表明了男人对男女关系原初平等关系的破坏。男人和女人的遭遇以及由平等到压迫的关系模式的转换是人类堕落而不是被创造的结果。因为上帝创造人时,首先使其懂得的是和谐与平等。及致他们犯了原罪,男人和女人才产生了疏远与不和,于是人类重新开始的历史便有了借助上帝的神恩对这进行救赎与荣耀的必要。

 

 

*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研究生